“阿清。”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她淡淡微凝的眉目中充斥着无奈,“最可笑的是从头至尾我都没来得及去恨他。”
暮珞柽摊开左手盛了一片雪花,很快在他掌心化开了,“我想你已经厌倦了这一切,再也没力气恨了。”
“是!”她惨笑,“我没力气怨他,也不想恨他,父亲欠他的,早在付出生命时就应该结束,而他欠我的,我也不想追究。”
“你已经清晰明了,为什么还这么落寞?”
“他要将我母亲带到澳洲去。”她目光幽幽看着雪地,语气说的极其清淡,好似这件事与她无关,可暮珞柽心中明白,她正为此感到煎熬。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她看着他,嘴角衔着一丝尴尬的笑,眼中却已是雾茫茫一片。
“阿清!”暮珞柽抚着她的脸颊,“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你的母亲可以回答。”
“你要我怎么相信她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
“什么是正确呢?对她好的就是正确的,越是简单的人越纯粹,你应该相信她有选择快乐的能力。”
“我真的可以这样认为吗?”
“当然!”他无比肯定。
她微微垂眸,“阿柽,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吧!”
他为这两个字蓦地心动,“你叫我什么?”
“阿柽。”她微微抬起眸来看他,眸中无比清澈。
可他却一瞬间雾了双目。
“你这是怎么了?”
“感动!”他猛地将她抱住,闭上眼睛,“我只是有点感动!”
冬至当天,林清包了饺子去疗养院,暮珞柽还有工作要处理,没有同行。
难得林夫人状态非常好,一见到她便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女儿林梦,只是记忆还停留在四年前,她刚刚从校园毕业的时候。
于是林夫人从她一进门开始便细心的询问,工作如何了?累不累呀?有没有男朋友呀?问得林清只能一一回答,“都挺好!都挺好!”
她心中倒是极其享受母亲的唠叨,甚至是怀念,就像回到了儿时母亲每天对她念叨,在学校上课累不累呀?中午吃的饱不饱呀?有没有遇见津珩哥哥呀?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不适又温暖,甚至是受宠若惊,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就这样被母亲唠叨一辈子,但她也知道,这不可能。
吃过饺子后,林清带林夫人到院中踩了踩雪,没过多久暮珞柽就到了,林夫人看暮珞柽极为熟悉,就是半天想不起来是谁,直到最后暮珞柽提醒她“汉堡”两个字,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时常来看望她的年轻人。
林清倍感诧异,她不知道暮珞柽与自己母亲相识,更是感叹在母亲记忆如此短暂的时候还能够记得他的样子。
天气寒冷,他们没有在室外多待,转念就回了屋子。正当林清想要问问林夫人关于梁叔的问题时,却发现梁叔正提着保温桶站在门口,那神情就好像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更是一些无所适从。
在林清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林夫人已经从床上下来冲到梁叔面前,高兴的像一个等待惊喜的小孩子,兴奋接过梁叔手里的保温桶,“是伯乐叶饼对不对,你说过两天要给我带家乡的伯乐叶饼。”
伯乐叶饼,那是母亲家乡的一种小吃,用波罗叶涂上糯米糊,再包进馅料蒸熟来吃。只是她未曾想到母亲在梁叔面前竟像个孩子一般。
林夫人一转身发现在她身后发怔的林清,一时间脑子乱了起来,蹙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个人是谁,于是直接问了句,“你是……”
她感觉自己心里咯噔一下,一瞬间鼻子的酸痛直通双目,一下子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真的就这样一瞬间将她忘记,毫无预兆的将她抛弃到记忆深处最阴暗的角落。
“阿清。”暮珞柽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肩,将她一点一点扶到沙发上坐好,“别紧张,会好的。”他拍拍她的肩。
梁叔走进来,紧咬了两下后槽牙,肃着面,似乎有些难以适从。
她越发控制不住眼泪,但她绝不能在母亲面前哭,“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她闪躲开所有人的目光。
暮珞柽点头,扶她起来,给她拿上外套,然后冲着林夫人与梁叔道:“我们一会再回来。”
离开病房的那一刻,林清的情绪彻底崩了,她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抚住面,抵在白色的墙面上哭泣。这些年,她从来不敢放声大哭,哪怕情绪如河堤崩塌一般汹涌蔓延,她也无法放声哭泣,可是她真的好难过,心里痛的好像一口气都喘不过,她紧紧扼住自己的胸口,任由全身毫无气力的一点点滑落到地面上来,痛苦而无助。
暮珞柽看着她颤抖的背影,整颗心狠狠揪在一起,但他知道他没有什么能够为她做,与其安慰,不如放手,任由她将自己的情绪彻彻底底的发泄掉。
暮珞柽蹲下身来,沿着墙边坐下,静静的陪在她身边,良久以后,她终于平静下来,带着脱力后的疲惫和茫然将额头静静抵在墙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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