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刚刚从国外回来,其实非常疲劳,但又不肯取消讲座,就自己提前直接开车去了学校,停车后打算小憩一会儿。
迷迷糊糊之间,忽然听到车窗外面有几个女孩子在跑着笑闹。
实在好吵,文泽不得不睁开直打架的眼睛朝车外看去。
竟然是几个在争相与他的车子合照的女大学生,兴高采烈的女孩子们还拉了个对她们频频侧目的路人给她们照合影。
文泽觉得有趣,就不动声色地看着。
不想一个女孩儿注意到了他,然后所有的女孩儿就都纷纷扭过头来。
其中有一个他竟然认得,是骆秉恒的女儿,他前几天出国前才在骆秉恒的办公室里看到骆赏儿的照片,当时回忆起她十一岁的样子还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这个小姑娘都长得这么大了,是个漂亮的女孩儿了呢。
女生们很快就扭头羞愧地跑掉了,这让文泽忍俊不禁。
年轻真好,可以无忧无虑,像她们这样美的年华,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他肩膀上的重担是整个文氏的兴衰存亡,是上万名正式员工的生计,每天都忙碌着,纵使已经疲惫不堪,还是要坦然淡定地面对所有未可知的一切。
这就是那个时候文泽的生活。
充实,也疲惫。
他最喜欢做的事qíng就是应邀去大学里开讲座,和年轻的大学生们在一起轻松地谈天说地,大学生的视角总是独特活泼并且生机勃勃的,让他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文泽第二次接到F大讲座的邀请,邀请他进行讲座的是经济学社的社长,大二国贸系的。
助理建议他不要去,因为最近集团事务忙碌,文泽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再说,向来文泽都只是接受院系领导的直接邀请,还没有接受过纯社团发来的邀请。
可是文泽却沉思一下,亲自回复了这个邀请函。大概是在复杂混沌的商场上打拼久了,他觉得自己也变得复杂深沉起来。
大学里面单纯清新的空气是他心里一直所向往的。
他看着手里的邀请函,忽然想到了什么。
大二,国贸系?
好像骆秉恒说过,他的女儿也是大二国贸系的,文泽笑笑,好巧,那么她会去听他的讲座吗?
可惜并没有。
小礼堂里的人有三百多人,文泽一边自如地说着,一边用目光一排排地扫过去。他没有找到那个女孩儿,那个挺活泼的小姑娘。
和骆秉恒的合作案终于敲定,最后签字的时候文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状似无意地跟骆秉恒提起自己去F大经济学社讲演的事qíng。
骆秉恒却是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家赏儿生病了呢,好几天都没去学校了。”
生病了?
文泽一愣,一个星期前他还看到骆赏儿了,挺健康的样子啊,感冒了么?
“我家赏儿起水痘了。”骆秉恒说:“这么大的孩子起水痘了自己都不知道,可真迷糊。”
原来是个迷糊的小姑娘,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吧?起水痘了不要抓挠才是,不然以后照着镜子看自己的疤痕会伤心难过的。
文泽忽然想起上午李悦阳把要给外甥稍带的据说是特别好用的止痒剂忘在了他这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鬼使神差地就顺手连着合作案一起递给了骆秉恒。
骆秉恒有点儿惊讶,可还是说着谢谢收下了。
后来骆秉恒走了,文泽才觉得不对劲儿,那是李悦阳忘在这里的,晚上还说要来要取走的……
他想了许久,也没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突然的奇怪举动。
后来,有一次在F大工商管理学院的办公室里,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经济学社成员的联络名单。
他一眼就看到了骆赏儿的名字,非常显眼。
每个名字的字体都不一样,一看就是学生们一个个轮流着写上去的。
骆赏儿的字体很好看,却不是秀气的字,很豪放的笔锋,一个女孩子能写出这么大气的字体其实很让文泽意外,笔画的力道刚刚好,所以是豪气,却不会显得过于硬涩。
晚上文妈妈上网,非缠着文泽去给她的博客留言,她得意地宣称自己博客的访问量今天比平时多增加了好几百。
文泽笑着说:“您是不是又发了什么耸人听闻的言论啊?”
文泽去读妈妈的大作,读完时果然哭笑不得,文妈妈分别从表qíng、动作、持续时间、心理感受和心理变化等角度详细地区别了人打喷嚏、打呵欠、打嗝、打呼噜时的不同。
看完后,他忽然忆起白天看到过骆赏儿的博客名字。
他试着搜索了一下,很容易就搜到了。
他以为像骆赏儿那样家境优越还有父亲疼爱的女孩儿应该会是十分活泼开朗的,博客应该是很轻快的文风。
可是骆赏儿字里行间的忧郁和感伤让文泽也黯然了。
她没有写很多事qíng,只是一直在表白心qíng。
新妈妈来到家里,确实对她不错,可是作为爸爸的女儿,总有种很失落很失落的感qíng,就好像爸爸喜欢新妈妈比较多,就会慢慢冷落了自己一样。
弟弟出生了,她也特别喜欢可爱的小婴儿,可是看着爸爸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她又觉得心里酸酸的,不好受。
她说她讨厌这样不可理喻的自己,她觉得找不回可爱的自己了,更加想念自己已经去世的亲生妈妈。
原来她没有妈妈了……
文泽的心一阵酸楚,因为他也失去过至亲,他失去父亲的时候是二十五岁,每当想起父亲临走时瘦削的模样,他的心口就会一阵阵地揪疼,痛不yù生。
骆赏儿是多大的时候没有了妈妈呢?
读着读着,文泽的心竟然不由自主地心疼起来……
那么小就失去了妈妈的她在外人的面前如此明朗乐观,甚至在爸爸和新妈妈面前也是qiáng颜欢笑着,她的心里一定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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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泽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和风雨变幻,所以当知道一向发展得顺利且平稳的骆氏突然出现危机时,他一点儿也不惊讶。
文氏和骆氏的合作期刚好过去,这是他唯一庆幸的事qíng。
骆秉恒的夫人找到他,按理来说,他应该拒绝的,因为这里面的利弊他权衡了下,发现并没有太大的好处。
姚安然的口才相当好,她把骆氏还剩下的仅有的王牌都让给了文泽,只求文泽可以助骆氏一臂之力。
骆氏刚刚得到了美国LK集团的特许合作令。这个特许令对于即将全面占据中国市场并向海外进一步延伸的文氏来说,非常有利。
文泽没有想到姚安然会这样抉择,她把骆氏唯一的救命稻糙都押在了自己的身上。
“有什么条件?”文泽沉着地问。
骆氏若是倒闭了,láng华将会靠着姚安然说的万全之策轻易地甩掉骆氏这个包袱,然后凭空得到这个好处,若是救得了骆氏,láng华的前景将会锦上添花,怎么看,文氏都不会吃亏。
可两个公司若是想要彼此信任,jīng明如姚安然这样的女人必定还会有后招。
果然,她提出了联姻。
这句话其实是在文泽预料之中的。
娶骆赏儿么?
文泽想起了那个在自己车子前面和同学一起活蹦乱跳笑得开怀的小姑娘,也想起了骆赏儿博客里忧伤无助的文字。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她一定会是个可以温暖自己的女孩儿,而他,亦或许可以同样地温暖着她。
文泽对于爱qíng一直都是一知半解的,唯一的那一次恋爱最后无疾而终,他没有太多的痛楚,甚至也没有多少遗憾,只是知道那是一段失败的恋qíng,早已在时光的冲刷下,无感。
这一年他三十四岁了。
似乎,也该有个家了。娶了那样的女孩儿,应该会不赖吧。
文泽倚在办公室落地窗边,看着对面的姚安然,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好。”
文泽想,这一生,他大概注定是要处处走险棋的,善赌博的他想赌赌看,这会不会是一个幸福的抉择……
……
文妈妈番外
文静番外
文静是文家领养的女孩儿,那一年,文静从地震灾区的孤儿院来到陌生的文家,年幼的她仅仅只有四周岁。
文永航七岁。
文永航的父亲文楮墨指着妻子陶湘萍怀里抱着的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女孩儿,对儿子说:“小航,还记得吗?这个小不点儿就是你的妹妹文静。”
文永航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个小妹妹,乖巧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早就已经记不得自己的妹妹长什么样儿了。
他印象里的妹妹还是只会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小毛头,可眼前已经明显长高变漂亮的的小妹妹正俏皮地歪头瞧着他,一点儿也不像自己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妹妹。
文楮墨摸了摸儿子的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文楮墨和陶湘萍一年半前刚刚失去了两岁的女儿,文楮墨和妻子几乎痛不yù生,陶湘萍更是患了严重的抑郁症和臆想症,夜夜失眠,神经衰弱。
小女儿生病的那一段时间,由于要照顾医院里高烧不止的小文静,文楮墨和妻子把儿子送到了外婆家去住。女儿去世后他看着妻子悲痛地渐渐衰颓下去,以为把儿子从岳母那里尽快接回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儿子回来以后,陶湘萍的臆想症给孩子带来了不少的yīn影,文楮墨不忍心让那么小的孩子面对妹妹的死亡和母亲的异常,所以一直都是告诉儿子,妹妹只是离开了一小段时间,还会回来的。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在寻找和女儿相似的孩子,希望可以弥补妻子的伤痛。
陶湘萍见到那个即将被领养的女孩儿的第一眼就失声痛哭起来,嘴里面一直念叨着:“静静,静静,妈妈在这里,妈妈的女儿,妈妈想你想得快要疯掉了啊……”
小女孩儿刚开始也被吓到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说话。
她在孤儿院里呆了一个多月,怎么也找不到爸爸妈妈,大一点儿的孩子哭着告诉她:你的爸爸妈妈和我的奶奶一样,都死了!
她伤心地大哭,说:“才不是这样的呢!我要爸爸和妈妈……”
她牢牢地记得爸爸和妈妈和她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总有拐卖小孩子的传闻,爸爸妈妈总是告诉她,万一有一天他们不在她的身边了,那么一定要记住自己叫端木宝贝。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叫宝贝,也知道自己有个长长的复姓,可就是记不住,急得直哭鼻子。于是妈妈就说让她每天都跟着爸爸念一次,一定会记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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