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文失笑,当下也没了纠正郗羽这换汤不换药叫法的打算,转开了话题。
“今天的新娘子,王安安是你同学?”
“是的,”郗羽道,“她是我的初中和高中同学。”
“好朋友?”
“是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郗羽加重语气。
李泽文微笑着看她一眼。这个答案是一定以及肯定的,以郗羽的个性,肯花时间当人家的伴娘,那关系一定相当到位。
“晚上几点的飞机?”
“十一点。”
“飞机有没有没有晚点?”
“我刚刚看了下APP,应该是准点的。”
“那你到家应该很晚了,有人到机场接你吗?”
“我姐姐姐夫会来机场接我。”
李泽文略一颔首:“这么晚还要赶回去,好几年没回国了?”
“是的,这五年我就回国一次。”
郗羽在美国整整五年,中间只在读Ph.D的第二年的寒假回了一次国内,绝不是她不想回国探亲,但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阻碍,比如课业负担重,想回国的时候被其他安排所阻,再则研究生的后几年要么在海上,要么为了毕业论文呕心沥血足足一年……说一千道一万,她很少回国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经济限制。
回国一次开销不小,往返机票就要好几千美金——而她没那么多钱。她家境普通,不可能给她提供经济上的援助,她平时依靠学校每个月给的两千块奖学金生活,每个月都基本收入恰好cover支出的状态,一年下来攒下的钱连往返机票都买不起。
李泽文微笑着看着她:“我看你今天当伴娘当的还不错,完全可以考虑开拓一个副业。”
这说法前所未闻,郗羽忍不住骇笑:“哪有这回事,伴娘还能当副业吗?”
“我堂弟也在筹备婚礼,正愁找不到伴娘,”李泽文还真给出了建议,“要不要来兼职一下伴娘?”
“你堂弟?”郗羽一愣,想起两年前感恩节的那次偶遇,“啊,是李知行?”
“是的,新娘子你也认识,唐宓。”
“哎呀?他俩居然要结婚了啊?”郗羽还挺惊奇的。
李泽文说:“他们正是那次感恩节来波士顿时在一起的。”
“那真是要恭喜他们了,”郗羽只是随口感慨,也不是真要了解人家两口子的感情事,当即摇头,“当伴娘就算了吧……其实我和他们也不熟悉。”
李泽文当然也不是真的要劝她当伴娘。郗羽曾经和唐宓李知行虽然有一面之缘,但关系也着实没好到“当伴娘”的亲密程度。只不过开车去机场路上要大半个小时,总归是要聊点什么。
李泽文于是旧事重提:“说起来,你找程茵有什么事?”
郗羽刚刚还带着笑容的脸庞浮起了一丝犹豫,“……其实,也没什么事情。”
“真的?”
很亲切的声音听得郗羽头皮发麻。每次在课堂上李泽文用这种音调说话时,那就是暗示学生“回答错误”。
她在想什么,李泽文心里有数,他只问:“怎么,不能说?”
“不是的,”郗羽否认,“只是我想应该是认错人了。”
“怎么认错的?”
“……是这样的,程茵长得很像我的一位初中同学,名字也一模一样……所以我昨天跟她搭话,”郗羽停了停,眉心不自觉的皱起来,“不过我仔细想了想,可能是巧合。”
“仅仅因为这个你就叫住她?”李泽文轻描淡写,“其他原因呢?”
他听得出郗羽话中的迟疑,对她的性格也是摸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她的话没说全,于是出言询问。
郗羽是李泽文见过的少数非常有趣非常特别的人。
可以这么说,郗羽是李泽文见过的将开朗和封闭两种气质融合得最好的人。说她开朗,是因为她善良乐观,认真努力,没有许多Ph.D对学业的苦大仇深,发自内心的热爱科研,甚至可以因为对新知识的渴求来选修一门文科专业;她当然也不至于随时都笑口常开,但社交时脸上都带着明朗的笑意,不高傲不冷漠不虚伪不做作,社交时,和每个正常人都可以畅快沟通,该附和就附和,该说笑就说笑,相处愉快。
但同时,她也是封闭的,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她对和学术无关的任何八卦都没有兴趣。比如说,一群人party的时候一起总会讨论一些男女关系,男友女友老婆老公如何如何,只有郗羽绝不会参与这类话题,她对同学、老师的私生活一点兴趣都没有,别人交男友女友结婚离婚生孩子没生孩子有她有一毛钱关系吗?没有!除非别人强行要跟她发表意见时,她才会“嗯嗯”两声表示自己听到了,附和几句“好啊”“不错”之类的场面话——简言之,她是一个很难对别人产生兴趣的人。能让她产生兴趣,并且主动询问的人,那真是非常非常罕见。
可以这么说,喜欢八卦算得上是好奇天性的最直观体现。虽然随着时代的进步,信息网络的发达,现代社会中很少有人能真正地关心他人或者渴望与他人相识相知,但是对人对事的基本的好奇心总始终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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