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樱娇气包似的扁扁嘴:“……那我今天心情也不好。”
“好好,都是爸爸不对,行不行。”
何琮伸手,松了松她因为精神压力僵直了一天的肩背。
“樱樱?”
“嗯。”
“你真的很喜欢那个男孩子吗?”
何樱点了点头,眼里有水光将落未落。
唉,去年一年怕是都没今天想哭的时候多。
何琮被她吓了一跳,慌忙连哄带劝:“不哭不哭,爸爸又没说要棒打鸳鸯。再说了,爸爸都一大把年纪了,能怎么样呀。”
何琮保养的再好,可毕竟年纪摆在那,又把熬夜制图当家常便饭,鬓边的确已是白发渐生。
“爸爸妈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开开心心的,累了有人依靠,病了有人照顾,老了有人扶持。你妈妈有些话有些方式是不对,让你委屈了,但她有句话是对的。”
何樱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声,却发现面沉如水的何琮眼圈也红着。
他很艰难地说着:“你要找的那个男孩子,一定要好到让爸爸心甘情愿,眼看着他从我手上把你抢走。”
何樱忽然心里酸的要死,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听见了吗?”
何樱直点头,硬生生扯出了个笑:“听见了,但……还没到这步。”
何琮背着手往回走,轻哼了声负气道:“没有最好,永远别到拉倒。”
“爸——”
何樱忙拦住他,支支吾吾问道:“妈妈今天到底怎么啦?”
“爸爸累了,你去看电视吧。”
何琮步伐一顿丢了句话,然后紧紧拉上了书房门。
现下的网络智能电视都有历史功能,何樱打开电视,轻而易举就找回了今日观看记录。
是一则冷冰冰的医学类新闻。
“今年国内医疗界传出的最振奋人心的消息,莫过于在昨日,H大医学院陈思年教授率团队研发出的新型先心病治疗方案,通过了临床实验认可,这填补了我国在治疗该型先心病方面的技术空白……”
何樱烫手一般,急忙掐掉了画面。
她唯恐爸爸再多听见一点,又伤心一遍。
何樱从小就是被爸爸妈妈、外公外婆还有爷爷奶奶,多位长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她至今记得幼儿园第一次秋游,她坐在大巴车里,外公就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看见她渐行渐远,把英挺的外公急的直落泪。
回去还和外婆吵了一架:樱樱是提早上幼儿园的,还那么小就出去秋游,你怎么能放心的啊?
后来,一直到高中,温凝卢清映她们还总玩笑道:“樱樱,我看你比红楼里的贾宝玉也就差了一点。”
“哪点?”
卢清映耸耸肩:“连你爸都宠你宠的不像话,贾宝玉可没这福气。”
何樱其实是何琮和章韵之的第二个孩子,章韵之生她时,已经三十岁往上了。
而她那位未曾谋面的姐姐,正是病逝于新闻中提及的这类先心病。
掀开伤疤太疼,那些过往他们都绝口不提,何樱只能影影绰绰知道些消息。
章韵之会怕黑怕成那样,因为姐姐是在凌晨抢救无效逝世的;何琮后脑勺有一道很长的旧伤,则是痛失爱女后从脚手架上坠落所致……
父母总是一复一日关注医学消息,休假时会到关爱先心病的慈善机构做义工,一去就是二十多年。
他们一边用自己的方式延续着苦痛的思念,一边把全部的爱倾注在自己身上。
幽暗的客厅,何樱把脸埋进冰凉的手心。
爱她的人很多,丧什么呢,她应该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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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周的工作,让何樱深觉打脸很痛。
人生何处不能丧呢。
期中考试结束,语文组上机阅卷分工,除每人固定篇数作文以外,理所当然把最难改的现代文阅读全分给了她。
现代文阅读难就难在试卷没格子线,遇到字迹潦草的学生,连笔糊成一团,何樱简直恨不得带放大镜去找答案里的关键词。
一直折磨到下午眼保健操时段,何樱揉着昏花的眼,功成身退,终于从机房逃回了办公室。
她一边走一边问:“顾芥,你帮我看班了吗?”
化学组改卷任务轻,老早就改完收摊,听说连试卷分析都做出来了。
顾芥没好气:“今天我一个人能看整座高一楼,这帮小崽子,知道没考好老实着呢。”
“你们没看学生空间里转的吗?”
姚思然叹气道:“期中考要是不给老师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教的多好呢。”
“靠,”顾芥怒从心头起:“是哪个小兔崽子发的?老子是哪教的不好,要这么埋汰人?”
“算了算了,顾芥。”
何樱摇了摇手,劝他:“佛了吧,你们还不当班主任,想想看我。”
“我还真想起来了,”顾芥忽然凑到她身前,嬉皮笑脸道:“何樱,咱们五班是就化学没考好呢,还是每门都……”
顾芥一看何樱冷下的脸色,生生把“扑街”二字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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