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半真半假。传达一说子虚乌有,但这家咖啡馆是谢申大学室友开的,当初他友情投进一笔钱,确实能算半个老板。
江棠棠顺着他的目光往一处角落看,正巧碰上谢申放下手上的图录抬眸,那眼神很明显是认出了她。
他的眼睛不同于秦笠,深邃如墨,专注看人时,自带审视效果。
视线于无声处撞了个噼里啪啦。
江棠棠心好累,今天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连环惨案,真是大写的“不宜出行”啊。那什么,现在翻白眼装瞎还来得及吗?
店里的员工都认识谢申和秦笠,刚才就想出声阻止那位喳喳叫的女士,现下更是多了底气,连拉带拽把人弄了出去。
***
“小棠儿,不认识我了?”秦笠问。
江棠棠听他叫自己名字,茫然回神,“你是……”
“看来是真不认识了,小时候我们还一块儿玩呢,”秦笠意料之中,“你,我,谢申——就是坐那儿那个男的。对了,还有你舅舅,跟我同岁吧,抄了我一暑假的作业本。一点儿印象没有了?”
江棠棠想起程陆之前说的,外公和谢家的人认识,应该确实是有这么一段童年往事,只是可能彼时她年纪太小,没留下什么记忆。
“记不起来也没事,”秦笠说:“要不是你这个胎记,我也一时半刻认不出你。碰到就是缘分,走,哥请你喝咖啡。”
一旁的小尤识趣,朝吧台小哥眨眨眼,“香橙拿铁。”
江棠棠还在琢磨呢,就被秦笠带进了他们的座位里。
秦笠自报姓名后又主动介绍,“谢申,我哥们儿,尤璟,我女朋友。这是江棠棠,谢申,你应该没忘这谁吧?”
江棠棠捂心口,这位大哥,拜托别问。
她坐在谢申身边,谢申微微侧头看她,薄唇微启,“记得。”
呵呵,求忘记。
服务员端来几杯咖啡。
尤璟抱歉道:“不好意思江小姐,忘记问你要热的还是冰的。”
江棠棠:“没事没事,今天挺热的,喝冰的正好。”
香橙拿铁果香清甜,上头浮着颗粒冰块,水汽凝成珠从杯沿一道道缓缓下坠。
谢申从摆架上抽了一张纸巾单手撑平滑到她面前。
干燥修长的手指,视线沿着分明的骨节往后走,虎口处有一道淡色疤痕,两三厘米长。上次只注意到他左手上戴的表和珠子,倒没有留意到这道疤。
江棠棠微愣片刻,“谢谢。”
用纸巾裹着杯子,手不会弄湿。江棠棠心想,这人还是蛮绅士嘛,当即松下心神,端起咖啡品尝起来,忽地听他低声问道:“眼睛这么快治好了?”
“……”差点噎死。
她捏着杯身咕噜噜灌冰咖啡,放下时强撑淡定,“嗯……最近枸杞吃得多。”
谢申也是没想到这女人能胡说到这份上,一点儿不见被人撞破的窘态,一时无言,食指碰了碰眉尾。
秦笠目睹他俩低声交谈,“你们说什么呢?”
谢申:“枸杞。”
“……很别致的话题。”秦笠对谢申的脑回路无法理解,转问江棠棠:“棠棠现在是在上学还是工作了?”
江棠棠如实答:“去年大学毕业,现在和我舅一起开店。”
“经营什么?”
“胶片相机。”
“有意思,这年头玩儿胶片的少见,你还开店卖这个。”秦笠拿出手机,“小尤没事也喜欢拍照,改天我们去你店里看看。来,加个微信。”
尤璟也主动加她。三人互换完号码,秦笠顺手把她名片推送给谢申。
谢申捞起手机看了看,把人加上。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秦笠在那儿说。时间差不多,他看眼手表,“棠儿,我和小尤还得去看美术馆的展览。我们就先过去,改天再约空出来聚。小时候的玩伴再碰着那是缘分,你不记得没事儿,现在有联系方式,以后有的是机会碰面。”
秦笠这人善交际,不是那种带着目的性的与人来往,纯粹就是爱结交朋友,跟谁都聊得开。
他掏出车钥匙抛给谢申,“我车停你们公司车库,B区2。我爸让带的东西都在后备箱,你自个儿去拿,回头把车钥匙放大堂前台就行。”
说完又想起什么,对江棠棠说:“小棠儿你喜欢橙子是吧?我那儿刚搬了客户送的澳洲橙,也在后备箱,你跟着你谢哥一起去拿。”
江棠棠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客气什么,两大箱我们也吃不完。你带一箱回去和程陆一块吃。要拿不动让谢申帮你搬回去。”
可不敢劳烦……
江棠棠还想说什么,只听谢申淡声道:“愣着干什么,走吧。”随即起身。
“……”
跟着谢申到地下停车场。天且热着,停车场没有冷气,闷得江棠棠脖颈后出一层细密汗珠,尤其怕谢申跟她秋后算账,毕竟偷听人说话还记下来这行为真的挺猥琐,虽然真凶不是她。
精神紧张,灌过大杯冰咖啡的肚子也隐隐抽动,一阵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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