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手电筒白光聚于一处,“这里有两道裂纹啊。”
“那可不是有裂格才便宜卖嘛!”摊主席地而坐,摆起姿态,“您也看了半天,不买就放下,好东西不愁没人要。”
谢申无声浅笑,什么藕尖白也就是骗骗外行人。他虽不是鉴定专家,这些小玩意儿从小也是耳濡目染轻易就能辨出虚实。东西是不赖,但绝不值那个价格。不过这样的地方一向水深,旁人看在眼里,虽心里明白,嘴上也不便多话。
倒是江棠棠,蹲了下来一直盯着那人手里的印章瞧。
谢申微提裤腿也蹲下身来,轻声问她:“怎么了,想要这个?”
摊主见这一男一女过来,男的看上去就是有钱人模样,便对原先那位顾客出声道:“您看这小姑娘识货,您要不买就先让她拿着看看。”
那位顾客闻言睨江棠棠一眼,不情不愿把东西递到她手里。
江棠棠摊着手心细看,越看越觉得,这枚麒麟戏珠印章实在很像那天盛佩清在向爷店里帮她选的,后来她转送给向小园的那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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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她垂眸看, 眉眼专注认真, 没有听见谢申问她的话。
谢申没有再出声。
他维持着蹲姿,上身依旧挺拔, 眼风斜斜下扫,正好将她笼在暖黄光晕里柔和的侧脸线条尽收眼底,连脸颊上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这样子很具有迷惑性, 乖得像只小猫,但你又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一时兴起挠你一爪子。伤害值有限, 只让你忍不住想打它两下以示惩.戒。
他从前觉得男女关系就和拍品一样, 被妥当收好待价而沽。它符合你的心理预期, 你出得起匹配价钱,那一锤就可定音。旁的任何前期准备,都不过是为那一个结果造的势。
现在这个想法依然没有本质变化,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心理预期”长这样。
江棠棠摸了摸手里的雕件印章。
那天在向爷店里她只拿起那枚印章把玩了一会儿, 也没看十足真切, 但样式和颜色是记得的, 手里这枚几乎与之一模一样, 只多了两三道细裂纹,品相相对没那么完美。
最近向小园的成绩突飞猛进,连向爷都称奇,也没给她加什么额外补习怎么就突然开窍。原来就是捧手心里宠的小孩儿,这下更是有求必应,零花钱都多加了一倍。
说起来下个月是她们年级期中考。江棠棠这会儿碰巧看到这枚印章, 觉得也是个缘分,刚好能凑出个好事成双的意头送作鼓励。
摊主坐了一会儿又蹲起,人壮实看着像个石墩,怂恿道:“小姑娘,你要喜欢就让你男朋友买啊。”
江棠棠闻声抬了抬眸,“嗳不是……”
她是想说不是要让男朋友买,那摊主见缝插针笑道:“不是男朋友,是老公啊?”
小生意人惯会说俏皮话,谢申听得倒很入耳,询价道:“多少卖?”
摊主拿出计算器摁下一串数字递给他看。
谢申心下了然,很纯粹的冤大头价。
江棠棠凑过去看一眼计算器上的数,连连摇头,“不买不买了。”
其实这地方她以前来逛过几次,都是图个有趣热闹。旧物家什她不需要,至于文玩古件水太深,每次都是过过眼瘾就好。只有一回跟着向爷夫妇一起来,在他们帮忙辨识杀价之下才买了个黑桃木小摆件回家。
这下看到摊主出的价格,便知道是个坑。
谢申按了按她搭在自己小臂上的手,又问摊主:“你刚才说这是老性藕尖白?”
“哦是啊。”摊主没想到他记得还挺清楚,“我也不夸这是稀罕玩意儿,就说在这个市场里总归是少见的。用行话说你们要是买了就是捡了漏,自己收藏或者转手都值。”
谢申笑了笑,转头对江棠棠说:“那边有卖饮料,去买两瓶带着喝。”说着朝一处微抬下巴。
江棠棠扭头望了眼,“你渴了?”
谢申点头,“嗯。”
江棠棠半信半疑,嘴唇凑到他耳边用气音说话:“你别趁我走开把东西买了啊,太贵。”
“我就在这里看看。”谢申对她说:“去买吧,钱带了么?”
“带什么钱,有手机。”江棠棠说完起身往卖手工奶茶的摊位走。
见她走开,谢申回头对摊主单刀直入:“这块用料是寿山芙蓉石应该不假,不过藕尖白的料色白透青气。这个么,还差点意思。”他掂着手里物件,话只说一半,又转道:“关键,这种高山印章石有了裂纹,价值也得打个折。”
摊主心道这是碰上了内行人。夜市里鱼龙混杂,冷不丁碰上资深玩家没什么奇怪,他只是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年纪轻轻,分析起来倒是头头是道。话里还特意留三分白,看破说破却不说死。
他了然,脸上堆笑,“既然都是行家,那也不说虚的了。当交个朋友,你看——”他在计算器上按两下清零,又摁几个数字递过来,“这个价带走,怎么样?”
谢申看过一眼,把计算器还给他,“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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