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费心构筑一个最完美的时机, 让他知道自己足以与他相配。
从见到谢申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他在自己心里不仅仅是父亲一位老友的孙子而已。他是初衷, 是心向往之, 是她仰止的高地。
这些心思, 除了最亲密的挚交尹曼,林臻从来没对任何人袒露过,即便是自己的母亲也是靠着蛛丝马迹才猜出几分。
就算集团内部很多人都在传他们两个的关系,也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拿这件事情打趣玩笑。
骄傲是她的资本,但现在这刻所有骄傲的资本全然变成最大的笑话。
林臻平直的肩线下塌, 两条长靴仿佛不断被灌进铅水, 烫得双脚疼痛欲断。刚才问谢申的那些话, 都像长出刺一样通通倒插进自己的心脏。
她撑着所剩无几的气势, “我所有的努力,你是不是都看不见?”
谢申眉心浅皱,不可否认林臻这两年的工作表现颇为亮眼,但与此同时她和副总严昊在部门内部的派系争斗也愈演愈烈,甚至有恶意竞争的苗头显现。
之前秋拍大季集团上下忙得分身乏术,后续又有不少工作需要善后, 前两天稍有空闲他已经找严昊谈过话,只差林臻。
“所以,”谢申敛眸,“有些事有些话,你该反问自己是不是出于私心。”
林臻倏然抬头,“你说什么?”
“林经理,你应该已经耳闻我找严昊聊过关于你们部门内部的一些问题。你作为当代艺术部的负责人,在插手别的事情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审视审视自己职责范围内的工作有没有做好?”
林臻急声辩解:“如果谢总说的是之前我们争取委托人资源的事情,那件事如果不是严昊先……”
谢申打断她,“你是部门总经理,严昊是你的下属。在你们部门所发生的所有纰漏包括他本人的偏差,我现在向你追责,你认为有什么不对?”
他重新坐回去,双手交叠于桌面,微扬下巴目视她。骇然的气势丝毫不因视角的转变而削弱,反而愈加令人无所遁形。
那样的目光,不染一丝个人情绪,公事公办到不近人情。
林臻闭了闭眼,尽力遏制心中酸涩。实在可笑,她竟然还存着希望觉得自己至少能从他嘴里撬出一句对自己这么多年感情的回应。
她全身失力,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谢总,我承认我这段时间在业务上过于激进,对于内部管理出现的问题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已经造成的影响我会一定会全力解决。”她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但是,还希望您不要认为我这么做是出于私心。”
谢申右手拇指指尖轻划过叠在下面的左手虎口那道淡疤,面色稍缓,“是么?那就好。”
“林经理,严昊的做事风格我很清楚。当初把他安排进你的部门除了因为他之前的工作履历,也是看重你有足够的御下能力。如果你和他共事遇到不可调和的矛盾可以向上反馈,但是我不希望你们两个任何一个人失了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说话间,他的视线斜飘,对上不远处那双不安的杏眸。交叠在桌上的双手松开,一只手直直伸出三根修长手指,于办公桌内侧隔空朝她比了个手势,警告意味明显。
江棠棠原本紧张的心跳霎时间松懈,收到警戒讯号,缩了缩脖子转回身把软糖包装盒合上。
心道这人什么脑子,还能一心二用成这样,人在办公室谈话居然连她吃了几块糖都数得明明白白。
一旁的Amber同步接收到谢总的手势警告,结合江棠棠的行为,心下了然。还好有江小姐在,谢总这把火刚烧起来就自己浇灭了,不用担心善后问题。她无声笑了笑,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林臻眼角发涩,实在不想在他面前丢人现眼,趁着热泪未下,撑着桌子起身,“好。谢总,我知道了。”
谢申微微颔首,“嗯。”
江棠棠见林臻走出去才进来,斟酌半刻还是问:“你们刚才……是在吵架么?”
谢申揉了揉眉心,重新翻阅起手头资料,“没什么。”
江棠棠走到他对面坐下,收着下巴观察他的表情,“可是我看你们很激动的样子。”
谢申抬眸,面无表情道:“你怎么这么八卦?”
“因为……”江棠棠一时语噎,半晌才道:“我看到林经理她刚才指我。你们讨论的事情里面不会有和我相关的吧?”
“你想多了。”
“是么?”
“嗯。”
江棠棠看出他心情不佳,讪讪闭了嘴,走回待客区的沙发,从茶几上拾起刚才看的书。明净的落地窗外,已经有人在扫厚积的雪,压实结冰处用工具铲开,堆叠到一旁。
她想起谢申上一回对她说“你想多了”,是在谢老爷子撞见他们的那天。林臻刚才指着她急切地说话,虽然她在外面听不到,但往回追溯这位林经理之前每次看到她的态度,以及有一回偶然听到君禾员工私下讨论的绯闻,心里忽然打通似地有所顿悟。
女人和女人,在一些事情上是有通感的,比如当喜欢上同一个男人的时候。当意识到这点,很多先前想不通的,统统都得到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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