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种记忆就铺天盖地而来。
她停下了脚步——面前的人也停了下来。也许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他们只是走重了道彼此进退两难,但实际上沈悦却是心跳如雷——面前之人从头到尾都是陌生的,只有眼睛太熟悉不过。她看着这双眼睛如何长大如何沧桑如何自相矛盾如何含情脉脉……又怎么会不认得。但是现实太过魔幻,她开始怀疑这一切不过是个梦而已。
杜以泽?!她在心里呐喊了一万遍: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搞什么鬼?!
对方也认出了她,猝不及防的相遇如此考验耐心的极限,男人的目光立即胶住了,微微启唇仿佛要呐喊一句“姐姐。”却终究没有打草惊蛇。
她能从他的眼神里读懂许多情绪:想要这样,想要那样,想要这一刻只有开始没有结束。其实杜以泽不算什么温柔的男人——威胁和强求的频率远远大于彼此自然交合的频率,但是这时候却温柔得令人感动。有一种叫做思念的感情牢牢传递了过来,仿佛在诉说:别来无恙,你在心上。
连心肝脾肺都为这一秒这一眼所颤抖。沈悦明白了:爱上杜以泽如此简单,因为不爱这样的男人真的好难。
然而终究还有现实——“先生,麻烦让一让。这位小姐着急去见小坂先生。”
她这才捞回了理智,就算是为了儿子现在也不能露出马脚。于是低头和杜以泽擦肩而过。一瞬间听到男人轻声呢喃了一句“姐姐。”像是吟诵远方的太阳一般的彷徨:“等我。”
她扭过头去,轻轻的声音中带着十二分的克制:“快走……这里太危险。”
☆、第088章 短暂
当轮船驶过湖口的时候,潘黑色披风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已经很少用手机通讯,尤其是进入中国之后,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中国的号码这件事。但是来电显示地是中国的另一端——云南的西双版纳。这异常的地址显示,让他不安起来。
“喂?”
“喂?是小坂先生吗?我是纳尼克·乌达米·汉达亚尼,希望您还记得07年和您做过交易的人。”
潘知道这个纳尼克:是个地地道道的印尼商人。在老挝,越南一带活动。专门收购罂粟花的提取物,批量卖给湄公河上制作毒品的毒枭们。2007年的时候,此人雇佣过他们属下的杀手,暗杀掉了老挝国内禁毒的警察局长。
潘望了一眼船舱里面——小坂先生正在和林悦说话,于是回复道:“不是,小坂先生正忙。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跟我说。”
“哦,我想跟您说,田中先生五年前买罂粟的赊账到现在都没清算,最近他又带人离开了老挝。我想是时候催你们结算一下了。”
“田中君离开老挝是来中国执行任务,他下个月就会回去。”潘才不想管这档子闲事。
“哦,如果那样就太好了。”大概是真怕他们的人卷铺盖逃走,纳尼克又问道:“那五年前的赊账到底什么时候清算?最近边境的形势不好,我希望你们能体谅一下我们供应商的难处。”
“这个你得跟田中君说去。”潘很烦这类商人的纠缠:“反正他是你们的大客户,又跑不了。”
然而纳尼克却笑道:“先生,田中他快五年没有从我们这里进货了。老实说,我们已经把他的名字从顾客名单中革去了。”
潘正要挂电话,这句话让他的手停住了:“你说什么?!”
屋子里面,沈悦感觉到了不详的气氛——当她的目光从鄱阳湖地图上移开的时候,无意间望了一眼外边——伪装成日本人的杜以泽当然不在了,而潘徘徊在船头,举着手机不停地说话。看起来,他很气急败坏,而且时不时向着手机怒吼。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
“林小姐,记下来了?”小坂裕生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的。”她早就熟悉这一带的水路,不过:“时间还没到四月十五日,现在湖里的水流依旧紊乱。我也不能知道他们沉船的具体地点。”
小坂先生笑了笑,走到博古架前,拿出上衣口袋的钥匙,对准了正中心一个小暗格的钥匙孔。只听弹簧轻轻的一响,抽屉就开了。他戴上手套,从中托拿出一件鎏金的高足杯。放在桌上黑色天鹅绒的托盘当中:“那你看一看这个。”
沈悦细细打量此杯——只见杯身下面的底座呈现喇叭形,杯内壁不装饰任何纹饰。而外壁口沿下刻了一周突棱,周边以缠枝花纹为装饰,腹部饰刻划凤、鸳鸯穿缠枝牡丹花纹。空间均填花草纹,杯底和足用的是缠枝花纹,壁内的底子则填了鱼子纹——这都是典型的盛唐金银器装饰风格,实在不难认出这是何物——
1945年鄱阳湖沉船事故发生之后,所有的人和物都被吸入了深不见底的湖底当中去。几天后日本人过来搜救,他们只在湖面发现了一具日本军人的尸体。尸体的衣服里面就藏了这一只唐代的鎏金高足杯——这也成了乾陵宝藏沉没湖底的证明。
她明知故问:“这东西怎么来的?”
“祖父先烈留给后人唯一的指引。”小坂先生叹息了一声,然后道:“现在就要让你看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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