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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十九郎匆匆往后院去,琅嬛正好换了衣服出来,见他行事仓促,不由蹙眉,训诫道:“君子之风何在?”
黎十九郎讷讷停住脚,但见她换了服饰,这又是大晚上的,不由惊奇:“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琅嬛神色郁郁,瑶草替她道:“大殿下宣见。”
黎十九郎“啊”一声:“这样快?”
这样快,大皇子就做好了抉择?
琅嬛不理会,另问他:“刚刚在书房都说了些什么?”
黎十九郎如实回答,琅嬛轻轻“哦”了一声,也不再言语,携瑶草直往大皇子府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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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草在途中问她:“小姐早知来人不是苏大人,所以不见吗?”
琅嬛摇头,坦然道:“不知。但我知他意。”
她深深呼一口气,转头吩咐瑶草:“去信告诉郭大人——”
她看向前方,眼中酸涩,声音也带着难言的苦楚,但在夜风中却清晰:
“黎家将与苏家携手,共拥七殿下为新君。”
☆、感庭秋
夜深, 大皇子府邸前仍点着灯。
琅嬛受人引进, 直往前院书房去。她略垂了头拢袖向前走,忽然一道轻香传来, 她不由缓了缓步子,随香侧头去看一旁的转廊。
庭院深深,帘幕重重,她一眼看见廊下有人。
廊下人见她看过去,敛衽向她一礼:“黎大人。”
灯不及挂在廊前檐角, 琅嬛看不清那人是谁。但想来敢在皇子府邸前院似闲庭信步的女子,除了那位的身份,也没旁人了。她故而恭敬回礼,口中连称:“夫人此礼,万不敢当。”
那夫人转步出廊,庭下灯盏照亮她容颜,正装之下是端庄温婉的模样,与她行事无二般。她当先握住琅嬛的双腕, 托她起来,笑语温柔:“不须多礼,请起。”
琅嬛应喏,那夫人又执起她手,望向她适才所看之处,唇边含笑道:“是木樨开了呢。”
琅嬛闻言亦抬眼看过去。可是夜浓月疏,纵使再加上两三点灯烛,又哪里能瞧得清它的好颜色呢?但她明白她的意思。
她垂睫, 应诺:“何须浅碧轻红色。”
夫人笑接下句:“自是花中第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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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路的小仆出声打扰她们:“夫人,殿下还在书房等着黎大人。”
夫人颔首,放她离去:“那快些去吧。”
琅嬛与她拜别,随小仆一路去往书房。书房内黑漆漆一片,小仆在外轻唤几声,不见里头有动静,不禁为难的看向琅嬛,小声道:“殿下近些日子劳累,许是睡过去了。”琅嬛闻言沉吟,随即推门而入,房内黑暗与外间夜色瞬间融在一处,像个无底洞。她不迟疑,直接迈步进去,虽留心小声,却仍惊动在偏房里沉思的人。那人原睡躺在榻上,闻她声响,便起身点灯,一边吩咐小仆道:“退下吧。”
灯亮起来。
小仆应声而退,顺手带上了门,留一室烛影摇红,微弱却坚定的,慢慢满溢整间屋子。
墙上一人影子忽动,琅嬛跪下叩首,请罪道:“琅嬛无能,累得殿下如此境地。”
大殿下一惊,忙上前扶她起来:“如何能怪你?”
琅嬛却不起,俯首三叩,声声皆响。
这架势吓得大皇子赶紧伸手拦在她额与地之间,防止她再叩首。他手抵在她额上,带着夜间的凉,轻柔的盖在她额角撞青的一块。她一时不再动作了,只是仍然保持俯首的姿势,良久后,直到大皇子手都有些麻了,忍不住出声调侃她:“都多大了,还顽皮。”
这话刚出声,大皇子忽觉手中湿润,他一唬,强制扶起她的身子,她抬头,泪竟流了满面。
她满目自责,大皇子看她神情,不由一笑,随地一坐,与她齐视。他道:“我知道,若我不出声,你一定会为我成全。”他看着她,强调这件事,“是吗?”
琅嬛红着眼,应他:“殿下此时若改心意,我定会尽力为殿下妥善。”
大皇子得了她这话,放下心来,随即苦笑:“我已经遣人去回复苏卷冰了,来不及了。”他又道,“你知道的,我断不可能眼睁睁看边疆战火起,而自己却身陷这夺位之争的。”
琅嬛点头,大皇子仁心仁德,谁都猜得到他的选择。大皇子看着她,又道:“你亦心系百姓,我知道,即使这一刻你选择我,但辜负了千万百姓的性命,你一定于心不忍,日后自责会更盛的。”
大皇子语中怜惜:“既然如此,我们不如都成全自己。”
琅嬛啜泪:“殿下……”
大皇子笑揉她的头,一如十多年前的熟稔,他刮刮自己鼻头,笑话她:“真是小姑娘,怎么愈大,反而愈爱哭了?”
琅嬛见状,抬袖将泪拭干,但看大皇子眼中疲倦,却仍然笑着安慰她,不由心酸,泪又牵出来。她强行忍住,挤出一丝笑来,也作儿时言语,嘟哝道:“殿下从前何时见我哭过了?”
“从前没见,今日见着了。”
大皇子从地上站起身,顺手也拉她起身。烛光微弱,但仍然看得见她额角青肿,有渗血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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