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胡说。
那些年为着应酬,与旁人推杯换盏多少次,她不说,他心里也有数。
但他毫不在意,拿着酒杯走过来,在她身边落座,先自饮尽杯中酒,随后搁下杯子,叹道:“我知道你恼我。”
他自诉道:“可是我不如此做,新君继位一事只会一拖再拖。这原也没什么,我有耐心,也有时间等大皇子去慢慢琢磨,心甘情愿的让贤。”他忽然一笑,看着她:“但你不会等。”
琅嬛默不吭声。
“我一直有让人去监视郭大人,你和他之间的来往,我也知道。”他道,“我不是傻子,这当口,你想做什么,我能猜到。”
琅嬛反口诘问:“你亦暗中为二皇子筹谋。”
苏卷冰不否认,却道:“这不一样,你所谋是想先发制人,我所为,只是以防万一,后发制人。”
琅嬛偏过头去,小声道:“谁要听你说。”
“没这个道理。”他似乎无可奈何,“准你筹谋先机,却不许我布后手,见机反悔?”
琅嬛哑口,良久,赌气自端起桌上另一杯已斟满的酒杯,至唇边一饮而尽。
她看着苏卷冰,挑衅道:“这才是反悔。”
先前言明不喝酒,现在却饮下,是为反悔。
说到底,他是一早备着底牌,等着随时随地回击。
这哪能称得上反悔?明明是早有准备。
她气哼哼将酒杯搁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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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卷冰才不管她自己闹别扭,笑眯眯看她饮完,适当提醒:“这一杯,是我的。”说着,弯了嘴角,语意含糊问她,“滋味如何?”
不知是说酒味,还是别的什么。
琅嬛面上一红,但自若收回手,点评道:“此酒不醇惟香,如美人在皮不在骨。不好。”
苏卷冰起身去够桌上酒壶,为她适才用过的杯子再添满,随后怡然拿起,贴着她唇贴过的地方,同样一饮而尽。饮完犹不止,还砸吧嘴,回味道:“本就是应个景的酒,端一派附庸风雅,何必太较真。”偏头一看,琅嬛正咬着牙恨恨看他。
他一笑,再斟,举杯赞道:“一种不生明月里,山中犹教胜尘中①。如此意味赋予酒中,怎能说它无骨呢?”手一动,似乎又要饮尽。
琅嬛气急,伸手来夺他手中这杯,他手一抬,避过她。她不依不饶,起身再来夺,他眼中带笑,亦起身逗她,从这手换到那手,就是不让她抢了去。
她略矮他一拳,加之她尚自持身份,不如他无赖,将耍得她团团转。她一气,索性不夺了,抱手看他,冷笑:“随你了。”
他笑着站定,手高高举起,挑衅她:“轻言放弃?”
她哼一声,“与你这无赖,何须认真?”
他一怔,她趁这一空隙,飞身过去攀住他手,想要去够酒杯。谁知他在误她,见她上当,唇角扬起得逞的弧度,趁着这个机会,顺势将她揽在怀中。
咣当一声,酒杯落地。未及她反应,他先一笑,低头轻咬她的唇。脚边河水淌了一地,无人问津,花舟自横。
她的唇还留有桂花的馥郁香气,他喟叹。
果然杯沿得来终觉浅。
他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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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感觉于琅嬛而言亦是熟悉。带着风,带着雨,席卷她。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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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味诱人。”他抽空点评。
她手本抵在他胸前,闻言狠狠掐他一下。
他吃痛,却满足的笑起来,拥她更紧。
说什么中秋日“天涯共此时”、“不堪盈手赠”?他此时美酒在唇畔,爱人在怀里,他的心意在她手中。分明该谓之团圆。
这样看来,全是诗词误人。
这真是一个讨喜的节日。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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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她先记起此行的目的,推开他,蹙眉怪他一早存着坏心思:“说正事!”
他笑得无辜:“不怪我,全怪酒意醉人。”
她不信,这寡淡的桂花酒能有几分醉意?她挣出他怀抱,自往另一边去。若再与他痴缠,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事情谈妥?
可惜天意弄人,她将将踏出两步,竟一脚踩滑地上酒杯。她惊呼一声,向后仰倒去。
苏卷冰轻笑,张手任她落进怀中,嘴上还不讨好,逗她,“也怪你,投怀送抱。”但看琅嬛神色一变,又是要恼他的模样,赶紧端正态度,肃容道:“说正事,大皇子既已经让贤,那就这几日赶紧定下新君继位之日。”
琅嬛原本气哼哼,闻他言,缓了缓气,直接问他:“你何时发兵边疆?”
苏卷冰道:“新君继位之日。”
琅嬛双眉一蹙,道:“待准备妥当一切事宜,最快也要十日。十日,或许郕国都攻进河东了。”
苏卷冰摇头笑道:“别将我朝将士看得这样窝囊。再者,我既然得了大皇子之诺,自然会手信一封,命河东将士前去与郕军僵持一阵。你放心,只等新君一继位,我军就开始反击。”
琅嬛无言。他到底是不相信大皇子,想要亲眼见到新君继位。
他承认:“大皇子虽然仁心仁德,但处于他那个位子,与皇位失之交臂,想必也有懊恼。我留守京中,只是以防事有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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