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不禁问:“哥哥是什么性子?”她从不知道哥哥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但哥哥对她,一向宠溺放纵,是最好的哥哥。
大皇子作思索样,良久方道:“他是温和的人。若拿你比较,你就是冰,锋利刺骨但易折易碎,而他是水,虽温润不伤,但亦可致命。”
听他之论,琅嬛一怔,因而道:“若哥哥还在,他一定做得比我现在好吧?”她现在,甚至都快护不住他了。
大皇子却摇头,“你做得已经够好了。我看着你入科举,进朝堂,从闺中小女到京都才子再到朝中重臣,十多年来,黎家全靠你撑着,我亦…全依赖你,你的才能,不输任何人,就算是你哥哥,想必他也不敢说一定做得比你好。最了不起是——”你活出了自己的样子。他在心中默默的说。这一点,黎未若知道,也会为她自豪的。
因为但凡关心她的人,都不希望她受困于身份。黎未是黎未,琅嬛是琅嬛,终究这是两个人,两种人生。所以纵使她是为家族,也该有自己的模样。
幸而,她一直是自己。
琅嬛见他欲言又止,连忙问:“最了不起是什么?”
他苦笑一声,另道,“最了不起当然是你。而我呢?说是要做你哥哥,护你周全,现实却是我全由你这个妹妹来护着,说出去真丢人。”
琅嬛听他这样说,不由心一动,趁机道:“殿下可还记得,及冠那日,我与殿下说的话?”
她当时说,不管时间再怎样快,她都会一路陪着他走下去。
她在承诺,在暗示,在劝大皇子试争皇位。
大皇子分明还记得她说的话,但却摇头。他又起疑惑,“按说我心意已定,你绝不会再多言劝我的。”他目光中有探究,看过来,“你小时虽的确是好胜之人,但长大之后性子收敛——是不是事有变?或是其他的原因?”
琅嬛为安他心,只道:“只是不服气,况且我与殿下有约,实是不想有负于殿下。”话说完,见他犹不信,强自辩解道:“当时不是说了吗?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大皇子闻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我当时原话是,黎大公子从未言而无信过。”
琅嬛一怔,又听他说,
“黎大小姐自然可以言而无信的。”
他是故意的!
琅嬛一气,“我原是真心实意承诺,谁知殿下却别有深意,故意捉弄于我。”
大皇子哈哈一笑,良久才止住笑,与她道:“我心已决,你不要再劝。而且我自知,我不是为君之才,七皇弟还小,资质看不出,但你与苏卷冰二人可慢慢雕琢他,将他培养成一国之君,我却已经是而立之年,经不起你们雕琢了。况我继位,苏黎两家我必然偏重黎家,苏家惶惶不安,自成内乱,这对我朝而言,不是好事。”
他看着琅嬛,温和的笑道:“大概是突发了什么事情吧,但还请你勿以我为念。我记得之前同你说过,千万不要以我为负担,你要记得,你从不是一个人,你身后有黎家,有万千读书人,你应为表率,做出一个利国利民的选择。”
他竖起一指,接着道,
“我也是你哥哥,所以哪怕只有一次。但总该有一次,不能叫妹妹来保护我。”
.
大皇子回府去了。
琅嬛眼角挂着泪,仍留在酒楼隔间里。茶水已冷,她却仿似不知,拿起桌上杯子,就要一饮而尽。
一只手拦住了她。
她在泪眼中抬眸,是他,眉峰险峻、无安处的他。
她惊醒,甩开他手,将杯掷于他脚下,声声如泣:“你满意了吗?我无能,劝服不了殿下,害他要遭受你的迫害!”她泪亦如泣下。
她察觉,慌忙拭泪,不想叫他看见。可是不知为何,先前大皇子在时、无人时,尚可强忍住泪,可这会儿看见了他,反倒忍不住泪如雨下,吓着她自己,也吓着了他。
“我都听见了。”他上前俯身抱住她,不顾她挣扎,自道:“只因幼时情谊,今日你不愿弃他,那是不是日后,你亦会如此待我?”
琅嬛一怔,反诘道,“谁要如此待你了?”
苏卷冰惯知她口是心非的把戏,面上一笑,道:“既然你也会这样待我,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要你心满意足有何用?”
“有用。”苏卷冰故作思考,良久才道,“我反悔了,不会派人再去暗杀他了。”
琅嬛猛地抓住他的袖,似乎不相信是他所说,苏卷冰无奈,只得再轻声重复一遍。
琅嬛狐疑:“当真?”
苏卷冰笑她:“我如今反悔了,你却还疑心我,真是冤。”随后他解释道,“我仔细思量过,大皇子与二皇子同时被人暗杀的话,易引起旁人疑心。再者听大皇子刚才的话,单留他一人,似乎不起威胁。既然留他性命,不会对你我二人起威胁,而于新君而言,却是眼中钉,这样一来,我们大可以大皇子为棋子,让新君不安,以至于不得不对我们言听计从。”
琅嬛一哼:“你这是要做枭臣?”
苏卷冰傲然道:“不错。”看她似乎不屑,他丝毫不在乎,只问她,“你要不要听这第二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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