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大好,神色黯然,睡眼惺忪,想必昨晚进行到后半夜的提审以及一个日夜的羁押,让他们的心理产生了很大的波动。
牢头将他们带进审讯室的时候,五个人扑通跪倒在地,紧接着便是大喊冤枉。
周县令拧着眉头,刚要喝止他们,却听程安玖先他一步开了口。
“都不用着急喊冤,你们究竟是不是冤枉的,周大人自然会进一步查证。你们的主人何灿实之死以及六福客栈的那场火衙门已经核查清楚,是一起故意谋杀纵火案。”
程安玖绕着并排而跪的五个人走了一圈,而后在他们面前站定,脚上踩着的厚底皂靴轻轻一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续道:“意外变成了谋杀,是而事发当晚留守在六福客栈内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现在大人开恩,给你们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将当晚入住客栈后的每一个细节,都要原原本本的交代,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听了程安玖的话,周县令坐正了身子,眸光凛然的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五个人,清了清嗓子道:“嗯,程捕头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吧?想证明自己不是杀人凶手,就必须给出自己的不在场证据。死者何灿实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亥时中到子时末,你们都说说看,这段时间在什么地方,又在做些什么?”
底下的五个人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他们记得,起火的时间是在后半夜,虽然具体时辰已经不能确定,但完全不是周大人所说的亥时中到子时末的这段时间啊。
其中一名叫阿星的小厮小心翼翼的提出了疑问:“大人,客栈的那场火,不是后半夜才起的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谁跟你们说何灿实的死亡时间与客栈的起火时间是一致的?”周县令没好气的喝道。
阿星被周县令的气势虎了一跳,当即就垂下头轻呼不敢。而他身边跪着的同伴见状,更不敢顾左右而言他,当即就七嘴八舌的陈述起周县令所说这个时间段自己在客栈内的活动轨迹。
周县令被他们乱糟糟的声音吵得脑仁疼,看了眼一旁垂眸静听的程安玖,见她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便没有再出声喝止他们。
而程安玖没有阻拦他们的原因,自然也是出于对他们第一自然反应的观察考虑。
虽然他们说得混乱,没有什么逻辑性,也显得有些激动,但不影响她对他们言辞真伪性的判断。
从微表情上分析,一个人若是心虚说了谎话,在面对盘问的时候,常常会在不经意间做出一些安抚自己的小动作,那是一种心理性暗示。
例如摸自己的鼻子、下巴,或者脖子。
这种动作,通常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所以,往往能给观察者一种最直观的判断和感受。
底下跪着的这五个人,只有小厮阿星在陈述的时候,有出现过这种安抚小动作,其余四个人,反应虽然急切,但意态真实。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程安玖也整理出了一些信息,其中有四个人是两两一间厢房,唯有小厮阿星当时是自己入住一间厢房。
他没有时间证人可以证明自己的不在场证据,再加上他适才说话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微表情,程安玖有理由相信,阿星在口供上,有所隐瞒。
除此之外,两两同住的四个小厮恨不得抱成团取暖,而阿星却被他们孤立在外,中间隔着至少一臂的距离。
这样明显排斥性的表现,让程安就看出来,这四个小厮对阿星的不喜。
是因为嫉妒么?
程安玖从周县令那儿了解到,这五个人是同时进的何府当差,然而只有阿星进府后不久,就被抽调到何灿实身边,近身伺候。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他与另外四个人的关系变得疏远?
暂时掩下心头的疑惑,程安玖转头对周县令道:“大人,小厮阿星留下,其余四个人,可以先让他们下去。”
周县令倒是没有在这个当口多加追问,他相信程安玖这样的安排,定有她自己的用意,只点点头,摆手让一旁候着的衙差将那四个人带下去。
四个小厮如蒙大赦,嘴上碎碎念着:“谢大人恩典……”
眼看着同伴消除了嫌疑,而自己却被留了下来,阿星的脸色豁然一阵惨白,紧接着俯声叩首道:“大人,小的真的没有杀人,您刚刚说的那个时间段,小的早已经上炕歇下,求大人明察。”
周县令没有着急说话,他看向程安玖,只见她神色冷凛的看着阿星,缓缓开口道:“阿星,你刚刚没有说实话。你不必知道我是如何看出来你说了谎,但你该明白不讲事情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程安玖是故意这样说的,她看出来阿星并不是那种意志坚强可以豁然看淡生死的人,所以她想误导阿星,继而突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道出实情。
阿星瞪大了眼睛,干燥起皮的唇瓣哆嗦着,青灰色葛衣下的胸膛就像打鼓似的,怦怦跳个不停。
他心里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解释清楚,他害怕自己说出来后,会被人笑话,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
“阿星,我和周大人都愿意给你自证清白的机会,只是,你一直这样吞吞吐吐,很难让我们相信你与何灿实的死因无关,毕竟当晚,你是一个人住一间厢房,没有人能充当你的时间证人。”程安玖紧追不放,循循善诱。
52书库推荐浏览: 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