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玖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幽黑澄湛的瞳仁里,是对现实无法预知的焦虑。
她一贯警觉,善于观察,倒不认为自家招了窃贼,更多的是对周允承的提防,害怕他觊觎之心不死,趁她不在,掳走俩孩子……
她转身跑出院外,敲开了隔壁三牛家的木门。
开门的是三牛的娘亲李氏,她许是正在吃晚饭,听到敲门声匆匆跑出来,唇角还沾着两颗熬得糊糊的米粒儿。
李氏一看满脸急色的程安玖,就知道了她的来意,随即将文哥儿和武哥儿发烧送医的事情告诉了她。
原来下午俩孩子发起了高烧,赵妈妈等不到程安玖回家,心里着急,怕耽误了俩孩子的病情,就向邻居孙虎求救。
孙虎原本就对早上弄丢文哥儿武哥儿一事儿感到歉疚,一听赵妈妈说孩子忽然发起了高烧,便立即张罗着套了驴车,送赵妈妈和俩孩子去镇上的医馆瞧病。
李氏还告诉程安玖,上回他们家儿子三牛也是发烧上吐下泻的,给村里的赤脚大夫看了没用,最后还是送去了镇上的医馆给瞧好的。孙虎这次应该也是将俩孩子送去那儿看病,让程安玖不要担心,这会儿怕是人就在回家的路上了。
程安玖听了李氏的劝慰,回家做了晚饭,一边等赵妈妈和俩儿子回来。
后来,孙虎是回来了,却没有将赵妈妈和文哥儿武哥儿一并送回来。
孙虎心有余悸的告诉程安玖,医馆的坐堂大夫怀疑文哥儿和武哥儿发高烧是染上了痘疮,而痘疮具有超强的传染性,必须报备当地管辖衙门进行隔离处理,所以文哥儿和武哥儿不能回来了,而赵妈妈不肯离开俩孩子,只能跟着一块儿被隔离起来。
程安玖甫一听此事有些懵圈,她对孙虎的话不敢置信。
这是医疗条件并不发达的冷兵器时代,更是一个谈痘色变的年代。痘疮在古代亦称之为天花,是人们最为恐惧的一种传染病之一,其发病死亡率,不亚于瘟疫……
她想不明白,文哥儿武哥儿好好的,怎么会患上痘疮呢?
程安玖虽然不是地道的夏朝人,可在衙门司职,关于夏朝颁布的一些医令律法,却也略知一二。孙虎刚刚说文哥儿和武哥儿要被隔离这事她是信的,只是她不清楚隔离之后,管辖衙门会如何安置治疗……
她的文哥儿武哥儿会平安无事么?
程安玖一刻也呆不住了,她恨不得立刻飞奔到俩儿子身旁,抱住他们,告诉他们不要害怕,娘会陪着你们,一起勇敢坚强的战胜一切困难!
她想让孙虎送她去医馆,可孙虎却是说什么也不肯了,特别是李氏,一听说文哥儿武哥儿是染上了痘疮,霎时吓得面如土色,早就后悔让孙虎送他们去镇上看病,此刻又怎么会让自个儿丈夫再犯一次迷糊,冒着被传染的风险送程安玖呢?
“……玖娘啊,我们一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就全凭三牛他爹养活,他就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若是他有个什么事儿,你让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李氏哭着拒绝。
程安玖听人家话都说这份上了,也不为难他们,只问了孙虎医馆的的具体位置,打算自己寻过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腊月寒冻使得人们裹足家中,肃杀的夜空漆黑沉寂,没有星星,稀疏的灯光点缀其中。
程安玖步履匆匆的在阡陌上小跑着,厚底高筒皂靴在未化的雪地上踩过,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
她原是想去容庄叨扰容彻,请白虎送她一程,后来想到孙虎和李氏的反应,便打消了念头。倒不是担心容彻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程安玖自信凭她对容彻的了解,他定然不会,说不准还会比她更着急文哥儿武哥儿的病情,她只是觉得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有些过分的依赖容彻,这可不是她前世在现代的做事风格。
然而无独有偶,在程安玖出村口的时候,却与办事归来的白虎相遇了。
白虎奉了容彻之命,出去调查最近粮食疯长的因由。原来最近南方区域有好几个县镇因暴雨而引发了洪涝,造成大面积农田被淹,百姓家园被冲毁,流离失所。地方官员为了振灾放粮,向周边州府大规模的囤收粮食,北方粮商也想趁机发笔横财,竟联合哄抬粮价,这才造成粮食疯长的局面。
“阿玖姑娘,这么晚,你这是要上哪儿?”白虎翻身下了马背,一脸吃惊的问程安玖。
“要去镇上的顺和堂医馆。”程安玖轻喘了口气道:“文哥儿武哥儿生病了,赵妈妈送他们去了镇上的医馆看病,病情究竟如何我得去看看……”
“上午不是好好的么?”白虎有些疑惑,而后怕耽误了时间,随即将手上的缰绳递给程安玖,快声道:“下午某只身出门,就骑了马,送不了阿玖姑娘,这马先给姑娘用,也好省些脚程。”
程安玖没有矫情推托,接过缰绳道了谢后,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驾马绝尘而去。
东阳村所在的城镇,正好在胡大人的管辖下。
顺和堂将疑似染上痘疮的两名病患向县衙门报备后,苟师爷即刻禀报了胡大人。
痘疮这病症的确会让人感到恐慌,胡大人二话不说,扬手就让苟师爷传达自己的命令,将病患送进无人庄进行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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