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陵城混久了,章则也知道一些权贵公子的习性,换句话讲,能让你出手相助,那是瞧得起你,焉敢让人家感恩戴德投桃报李?
所以,周允承的造访,章则喜出望外。
他赶到花厅的时候,周允承已经喝了一碗茶汤。
茶汤甘醇,齿颊留香,味道不比宫里御赐的贡茶差,更难得的是这茶竟然还是毓兰教自己出产的。
周允承霎时对这个毓兰教充满了好奇。
“周世子……”章则迈步走进花厅,语气里透着激动,快步行至周允承跟前,单膝一跪,拱手参拜:“章则问世子爷安!”
“章执事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周允承伸手扶住了章则的手臂,运力于掌心,将人托了起来。
章则笑呵呵的站起来,道:“世子爷大驾光临,我毓兰阁蓬荜生辉!”
周允承俊颜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的说:“你这里可不乏贵人。”
章则嘿嘿一笑,说那不能同日而语,作为毓兰教的教徒,并没有贵贱之分,进了教会,皆是一视同仁。
然您周世子,可不是教徒……
周允承行至花厅外巡视了周围一圈,回头对章则说:“你这教会倒是叫人意外。“
“意外?”章则也跟上前,了然一笑:“世子爷是说外头的田园么?嘿,我们教会里除了油盐酱醋做不了,米面菜茶,都是自给自足。某带世子爷您四处瞧瞧?!”
周允承自然不会拒绝,与七喜一同随着章则走出了花厅。
教会内部没有什么奢华的建筑,亭台楼阁都很少见,完全可以用质朴二字来形容。但设计理念甚好,动静格局泾渭分明,出了待客的前院后通过一条长长的回廊,跨过月亮门便是教会的传教点,成排的屋舍皆是黛瓦白墙,墙根围着一圈墨竹,苍翠的竹子如同一道道屏障,直指天幕。
“那儿就是我们毓兰教传教的教堂了!”章则扬手对周允承说:“某带世子爷去瞧瞧吧,里头应该还有些教徒在请教我们圣女一些问题。”
周允承点点头。
听说毓兰教不对男子传教,再加上以淳领头的这些贵女们大肆渲染圣女神姿,倒让许多想窥‘圣女’神秘面纱的权贵公子哥儿们越发心痒,私下里都在讨论毓兰教的传教圣女是怎样的倾城之色。
圣女的姿容如何,周允承并不感冒,唯一有些兴趣的就是她所倡行的那些大胆而前卫的教义。
女人不是附属品,没有女子,何来男儿?
女子也能出将入相,也能成为朝中砥柱,撑起半边天……
周允承很好奇能说出这番话的圣女,是个怎样的奇女子。
靠近那中间的堂屋时,里头的击掌声和欢呼声穿墙而出,周允承的脚步不由一顿,但他没有询问,只让七喜在教堂外等候,自己跟着章则拾阶而上,进了礼堂。
随即,映入二人眼帘的是一圈人墙,因为这些信徒都是女子,身形娇小,倒是能透过缝隙看到里头的一些情况。
周允承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姿容清丽的女子,着白衣,青丝半挽,松松的披在肩膀上。她面容噙着浅浅笑意,深黑的眸子带着鼓舞之色,定定看着正前方的一个女子。
即便此女子没有外界形容那般‘不食人间烟火’,但她应该便是那‘圣女’无疑。
周允承淡淡扫了她一眼,随后目光移向了面对着她的那个女子。
因角度问题,他并未能看到那名女教徒的神色,只能看到一道单薄纤瘦的背影。
“别怕,来,勇敢一些,踏过来,你要相信你自己能做到。”圣女开口对面向她的信徒说。
“不行的,我做不到,圣女,我好怕……”那信徒的声音颤抖得不成音调,可见内心的恐惧已经到了极致。
究竟是什么事情竟让她如此害怕?
周允承虽然好奇,但毕竟男女有别,他不好靠得太前,以免冒犯了人家。
章则附在周允承耳畔耳语,随后,领着他往边上的木阶走。
这礼堂两边搭有两条直通台子的木阶,此时台上无人,他们上台子往下看,能看到场中全景,又不会冒犯了堂中的女信徒。
二人都走得极轻,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而堂中央的一众女子,约莫是太投入的缘故,竟没有人发现他们的潜入。
站在台角的时候,周允承这才看清楚堂中的情况。
他平静的眸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诧。此时礼堂中间竟然铺着一条烧红的炭火路,那传教的圣女赤足站在炭火路的尽头,而方才与她对话的女子,则泪流满面的站在炭火路的另一端。
“适才,你们圣女竟是要求那姑娘赤足走过那条炭火路?”周允承惊疑万分的问章则。
章则却是一脸平静,点头回道:“是,这是圣女教导她们克服心理障碍的一门功课,留下来的这些信徒,多多少少有些厌世的倾向,圣女想了很多办法引导她们,希望她们能战胜自己的心魔,走出来,重迎新生。”
周允承对此说法将信将疑,他凝着那烧得通红的火炭路,无法想象那些娇弱的女子要赤足走在上面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这‘圣女’想的这个办法,莫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52书库推荐浏览: 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