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程安玖快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白鹤亭,疾声喊道。
厢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了,随后,冯勇范霖和秦昊奔了进来。
“阿玖,怎么回事儿?白鹤亭他……”秦昊扫了眼嘴角挂着血丝眼眸紧闭的白鹤亭,分贝骤升了几度,“你刚刚对他做……”
“属下能对他做什么?”程安玖转过头来,幽黑沉静的眸光落在秦昊脸上,语调不急不缓:“刚刚也不过是问了白鹤亭一些与案情攸关的细节而已。白鹤亭已经交代了,杀人的确是朱清柔,而死者,是他从南境商贸市场救回来的一个孤女,名叫臻娘。”
“他开口交代了?”秦昊有些意外,昨晚上这家伙醒来后,刘清费了一大通口水都没有撬开他的嘴巴,这人就像是魔怔了似的,油盐不进,问什么都不应答,跟个哑巴似的,怎程安玖进来这么一会儿,他就开口交代了,真是奇了怪了……
“我们阿玖是什么人啊,嘿,她出马,白鹤亭开口交代案情始末,一点儿也不稀奇啊!”范霖一脸自信,与有荣焉的看着程安玖道。
一旁的冯勇听着秦昊和范霖说道,却没有忘了正事,见白鹤亭再一次昏迷,生怕他出什么意外,紧忙说:“头儿,属下先打发个弟兄去顺和堂请郑馆主来一趟。”
秦昊摆了摆手忙道:“快去吧。”
冯勇出去后,范霖上前帮着程安玖将白鹤亭扶着平放在炕上,顺带问了一句:“阿玖,白鹤亭既然已经指认,杀人的就是朱清柔,那我们是不是该立马请示大人,全城追捕朱清柔啊?晚了要是她逃出了辽东府城,那可就不好办了。”
不等程安玖开口,边上的秦昊即刻道:“得亏范霖提醒,某现在就去禀报大人,阿玖和范霖你们二人好生照看着白鹤亭。”说罢,抓起了佩刀,大步流星的出了厢房。
客栈那边,袁泷夫妇一大早就收拾好细软,雇好了马车,准备离开辽东府。
在二人准备下楼退房的当口,朱清柔来了。
看着外甥女乔装打扮成一个老太太的模样掩人耳目,袁泷没来由的一阵鼻酸。
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呢?
袁泷红着眼,将人让进了屋里,压低声音喝问道:“不是跟你说不必来送么?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万一……万一身份暴露了怎好?”
朱清柔眸底湿漉漉的,刻意抹了香灰画了皱纹的脸挤出来一丝不自然的浅笑,却是比哭还要难看,“呵,舅舅舅娘,我来不来都不大碍事了,昨日你们下山后不久,那群捕快就找到了尼姑庵里来,他们将白鹤亭救走了,这会儿怕是我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啊!那……那这如何是好?”袁太太一听这话,惊得是亡魂皆冒。
“我这次过来,就是来与你们诀别的!”朱清柔脸上的笑意带着凄婉,说罢,后退了几步,双脚屈膝跪地,俯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清柔,你这孩子,这是做啥子?”袁泷赤红着眼,壮实的身板经不住哆嗦,他怎觉得清柔这一拜后,他们就真的要永远的失去她了呢?
不……昨日里他们夫妻好不容易才领受到死而复生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感恩,叫他怎能舍得,怎能忍心看着这孩子再一次离他而去?
那是他姐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啊!
“舅舅舅娘的养育之恩,清柔今生只怕是再也无法报答了,待来世……”朱清柔纤细的肩膀顿了顿,哽咽道:“待来世,清柔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一并报答。”
“孩子,你别说傻话,我和你舅舅从未要你报答什么。”袁太太上前,一把将外甥女从地上捞起来,一脸紧张的说道:“你的身份要是已经暴露,那得赶紧想办法逃出城去才好啊,你怎能冒险来客栈给舅舅和舅娘告别呢?你这傻孩子,你这是诚心要让我们担心死啊!”
“是啊,清柔,让舅舅好好想想,想想怎么将你运出城去。若是白鹤亭指证了你,那……那城门口肯定有设障排查,得好好想想怎么躲过这排查,在城里藏着,肯定也不安全……”袁泷急得团团转,一双粗糙的手来回抓拉着头皮,原本梳得齐整的发髻,已在他不经意间扯得蓬松凌乱了。
朱清柔眼见着舅舅和舅娘为了她如此费心筹谋却又无计可施时的矛盾痛苦,不由泪盈于睫。做错事的是她啊,怎能连累舅舅舅娘为自己忧伤乱神?早在她杀臻娘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将这条命豁出去了,置生死于度外了不是么?
她已是必死之身,决计不能再连累舅舅舅娘,窝藏杀人凶犯,是要连坐的,她不能让他们承担这些风险……
吸了吸气,朱清柔抹干眼泪开口,声音坚定且清亮:“舅舅,舅娘,你们二人回金陵去吧,我来之前就没想着要再躲避官府的追捕,臻娘人是我杀的,白鹤亭是被我囚禁凌虐的,杀人偿命是恒古不变的定律,我无论落得何等下场,都是罪有应得。待你们离开后,我就去辽东府衙自首……”
“不行!”
“那怎么可以?”
袁泷夫妇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口。
“你这孩子是想看舅舅舅娘活活自责而死么?”袁太太泪水鼻涕齐下,朱清柔是她看着长大的,在她心底,就跟自己的子女无异,“要不是我们俩眼瞎,错将那臻娘认成了你,就不会千里迢迢赶来辽东府乱认尸,到头来反倒害了你,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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