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呜咽一声。「是,千岁。」
待江氏哭哭啼啼地走后,元礼旋即又吩咐良医正、副,务必要用最好的药,尽快治好奕咸脸上的灼伤,最后才命他们退下。
直到屋内整个安静下来,他才又走到床畔,先让奕咸躺平,再帮他盖被。「好好地睡一觉,有话明天再说。」
奕咸含着泪水看着他,有好多话想说、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觉得胸口好闷,心好痛,真的很难受。
「父王……」
「睡吧。」元礼轻拍着嫡长子的胸口说。
「……是。」不想违背父王的意思,奕咸吸了吸气,听话地闭上眼皮。
元礼又坐了一会儿,直到以为他真的睡着了才起身,并嘱咐奶娘今晚要守在床边,免得半夜伤势出现变化。
「是,奴婢不会离开世子的。」奶娘福身回道。
他颔了下首,转过身,看到徐敏就在身后,叹了口气。
「走吧!」
徐敏看了看床上的世子,然后望向元礼。「千岁先回前寝宫休息,我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世子的心情,实在没办法就这么走掉,很想对他说上几句话。
见她有这个心,元礼自然应允。「也好。」
待徐敏目送他出去,便来到床缘坐下,而奶娘也在一旁看着。
「世子如果还没有睡着,就闭着眼睛听,要是真的睡着了,也没关系,反正奴婢只是在自言自语……」
说着,就见奕咸的睫毛动了几下,似乎想掀开,可徐敏又要自己闭着,有些犹豫。
看得出他在装睡,徐敏也没有点破,假装不知情。
「世子现在的心情一定很难受吧?就好像胸口快喘不过气来了,好想大声叫出来,可是偏偏喉咙像被什么给堵住似的?」这些都是她曾经有过的心情写照。
「还会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是不是不乖、不听话了?」
奕咸蠕动几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尤其是父母子女之间的亲情,奴婢曾经听人家说过,孩子如果变坏了,表示他的父母给的爱不够多,不过世子这么乖、这么听话,奴婢可以肯定不是这个原因,那么便只有一个答案,便是有的人爱很多,所以给的就多,可有的人天生爱就很少,给的自然就少了,那是打从娘胎出生就这样,强求不来的……」
听徐敏这么说,原本装睡的小脸皱成一团,仿佛快要哭出来了。
「世子也不过快六岁而已,或许还听不懂奴婢的话,那也没关系,不妨就把那些痛苦暂时打包起来,等到有一天,世子长大了,变成熟了,事情也经历得多了,也找到可以一起分担烦恼忧愁的女子,再把它打开来,到了那个时候,应该就会全部明白,更会发现已经不再那么难过……」
他终于掀开眼皮,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说的是真的吗?」
「世子不是睡着了?」她明知故问。
「因为我不想让父王担心,才会故意装睡。」奕咸坐起身来,承认自己从头到尾都听见了。
「徐夫人方才说的那些话,没有骗我?」
徐敏用大人的方式,认真地回答:「奴婢没有必要欺骗世子,因为想来想去,就只能这么解释,再说每个人处理痛苦的方式也不一样,世子只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痛苦并不真是坏东西,它也会让一个人长大,变得比现在更坚强,只要学着去接受它,难过的时候就大哭一场,等到哭完了,把眼泪擦一擦再继续往前走,没有什么是过不了的。」
「如果……如果我哭出来……」他听得似懂非懂,可也能感受得到徐敏的温柔和善意,小小的心灵得到极大的慰藉,不禁瘪起小嘴。
「徐夫人会不会笑我?」
她转动了下眼珠。「今天是例外,不过以后就不知道了。」
「徐夫人……」奕咸扑到她身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哇……呜……」就连一旁的奶娘也流下泪来。
世子的举动让徐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就算要抱,也该去抱奶娘,可是他却投进自己的怀中,心跟着软了,情不自禁地抱紧怀中这具小小的身子,就像抱住童年时的自己。
孩子无法选择想要的父母,既然已经注定好了,无论好坏,也只能接受,这些话徐敏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太残酷了。
很快地,她的胸前都被温热的泪水给沾湿了。
「反正衣服早就脏了,也该换了……」徐敏拍拍世子的背,自己能做的真的只有这么多,若是小时候有人能跟自己说这些话,该有多好?
「尽情地哭吧!」
这一哭,真的哭了好久,直到奕咸睡着,徐敏才起身告辞。
「不用送了。」她跨出门槛,回头对奶娘说。
奶娘向她行了个礼。「多谢徐夫人。」
「这没什么,只是动动嘴巴而已。」徐敏回道。
「虽然世子这回伤得不算严重,可是万一还有下回呢?」她忧心地喃道。徐敏沈吟了下。
「千岁这回把话说得那么重,连休妻这么大的事都抬了出来,我想娘娘应该不会再犯才对。」
「徐夫人进府才几个月,还不了解娘娘的为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一定还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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