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那里有孩子!”她手往前指。
“我看到了。”欧阳臻的神情变得极为生硬。
那群孩子不知道危险将至,背著书包,提着便当袋,个个踩着小小的步伐,在导护老师跟爱心妈妈的指挥之下,慢吞吞的过马路,列队拖得很长,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全没有人的空隙。
虽然他已经按下喇叭,试图引起注意,但以他们此时的车速,若是撞过去,那些人仍然十有八九不能脱难。
“不能伤到孩子!”沈双如急切的喊,“快想想办法!”她慌乱的掏出手机,“我可以打电话给谁,让人救他们离开?”
“打给谁都来不及了。”欧阳臻强自冷静的说,“车往下滑的速度只会愈来愈快。”
“可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呀。
他边按喇叭,边对她说,“你还不如对着车窗外大喊,看他们能不能空出一个缺口让我们通过。”他说。
沈双如探头向外,“喂,你们——”奈何她扯大嗓门,声音一出口,立刻被风吹得散掉,根本传不到前方去,心里再急,也无法把状况用喊的喊清楚。
她又钻回来,“你快想想办法!”
欧阳臻往路边瞥了好几眼。
他有印象,这条路旁边原来是一片一片稻田,但前阵子地目变更,田地已经改成建地,建商进驻,打好地基,钢筋一束一束的捆起扎好,要盖住商混合大楼。
如果路旁还是田,那还好办,可是,那已经是施工中的建地,车子冲撞过去,要是不走运,搞不好会钢筋穿车过,他们就是不死,也得重伤。
不能冒这个险!
他忽然想起——“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谁的地也在这里?”他快速问。
“王伯。”
“他的地在哪里?”
“就在前面快到斑马线,但还没到的地方。”隐隐之间,她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飞快的把已知资讯都报出来,“王家的土地还没卖出去,地面上没有建物。喏,那里路边有个穿蓝色衣服的人,那就是王伯,他后面就是王家的地!”
欧阳臻快速衡量,低声喃喃,“只剩下这个办法了。”
沈双如骇问,“你真的要那么做?”
他没回答,只说重点,“你抬脚把身体蜷缩起来,头放在膝盖中间。”
“臻!”
“快做!”他抓紧方向盘,评估距离,“头转到我这边,侧身向前面!”
王家的地再过去大约二、三十公尺,就是斑马线,他必须精准的抓准时间,转动方向盘,要是多冲出去一点点,就会殃及无辜的小朋友。
但如果太早一刻转弯,他们的车会当头撞上一棵不巧长在路边的行道树。
Timing很重要!
手上至少握着自己与她两个人的生命,不容闪失,他立刻净空全脑,眼中只剩下斑马线、行道树与那供他们逃过一劫,宽度不到五公尺的逃生缺口。
快到了、快到了……欧阳臻摘掉眼镜,甩到一边,双眼大瞠。
再三公尺,再两公尺,再一公尺……到了!
他狠狠的将方向盘往右一旋,急转的车轮撞上路旁高起的红砖人行道,车底发出粗糙惊人的摩擦声。他抓稳方向盘,再踩油门,用尽一切力量使车体不退反进,避免被撞击力道弹回车道,撞上后方来车。
车子先是狠狠一跳,然后顺利跃上人行道。
下一步,撞破护拦!
以完美抛物线的姿态,沈双如的车飞进映着天光的水田里。
重重的撞击之后,是宛如飞翔一般的轻快感。
这瞬间应该不到几秒钟,但在她的感觉里,却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知道,他们身处危险之中,可是,那感觉却像是在某个静止的时空里,她的心情奇迹似的平和,因为再怎么不安全,都有一双铁臂紧紧的箍住她。
那宽阔壮实的身子拦到她面前,将她压向椅背,她的头被稳稳托住,毫无受伤之虞,恍然间,她就好像被泡棉仔细包着保护住的精致瓷娃娃。
然而,挡在她身前的,却是人肉保护垫欧阳臻!
放掉方向盘那一刻,他毫无迟疑,回身就抱住她。
这个男人爱她,几乎就像是一种生命本能,她忽然意识到。
经历过就像永恒那么久的悬空之后,车头转而朝下,重重一顿,水声四起。
她回过神来时,欧阳臻已经松开她了,她只觉得两人的姿势有点奇怪,他落到她的侧前方,也算是下方,挡在她与挡风玻璃之间。
而她,因为有安全带扯着,勉强还能维持在座位上。
挡风玻璃上都是泥水,泥水也自开启的车窗中溅进来,弄得两人一头一脸脏兮兮。
“不要怕,没事了,车子最后落入田里了。”欧阳臻随即安抚她,“我们没有撞到任何人,过马路的小朋友也没被撞到。”
她感激得几乎要哭出来。
“你好厉害!”她颤抖的说着。如果伤到了过马路的孩子,她不知道他们能怎么办,幸好没有,幸好没有!不然,她不认为此后他们能假装没发生过这件事,继续制造他们的小孩。
这虽然是一起车祸,但要是弄得不好,不是死别,就是造成巨大的伤痕,两人从此以后难以继续相对,幸好他们都好好的,很平安,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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