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十六年春,圣上天恩广泽,选秀诏书遍布天下。
“朕绍膺骏命,慈旻恩荣,诸道昌平。国荫天道之眷,承日月之隆,粟积绢垒,以为晟盛。夫本朝素赖道统,以应乾坤,天命阴阳,不可或违。朕逢华岁,适值嫔纳,而又承兴庆之训,奉崇孝之节,遂以立年诏天下诸道州县,广选秀女,以实六宫。”
……
黎秋这半月来过得倒是清净,皇帝自那日后就再没来过,太子又还在禁足,因而这日子竟与未出阁那时没什么不同,无非日日闷在屋子里练练字,翻几页闲书罢了。
晨起用了膳,照例在窗边沾了磨正要提笔,却见窗棂处似有人探头探脑。
黎秋起身往窗外看去,见高渊正抱着一盒长木匣,有几分尴尬地瞧着她:“高公公,有什么事吗?”
高渊不自在地笑了笑,硬着头皮将手里的木匣子从窗口递进去:“黎姑娘,您可小声些,奴才是趁着官家上朝去了,偷偷来的……”
黎秋犹豫了一会儿,接过这太监东西,疑惑道:“这是什么?”
高渊瞧了瞧两侧并没什么人,伸进手去开了盖子,里头整整齐齐地捆着一摞子画轴,“黎姑娘,奴才是真看不得官家再这么下去了,一日日绷着脸,除了上朝就是批奏折,文武百官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女孩儿颤了颤眉心,轻声道:“父皇他……不是才下了召选秀吗?可是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
高渊着急地跺了跺脚,解开了其中一幅画:“哎呦我的黎姑娘啊,您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官家那点喜怒哀乐不都是因为您吗?也不知官家是否早年就见过了姑娘,您瞧这画……是不是与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黎秋讶然地向画上看去,当下便愣住了,一间破旧的屋舍,画里的女孩儿含羞带怯地坐在炕上,眉眼含情地看着赏画人,一角注着年岁,算来是三年前所作,还有一行小字:别来迅景如梭,吾妻相逢何岁。
再开一幅,便是她穿着喜服的模样,乃是十日前所作,同是落了一行小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卿兮卿不知。
这一捆画卷,无一例外全是同一女子,或颦或笑,似喜似嗔,皆传神逼真。
高渊缄默着站了一会儿,见小姑娘眼波流转着凝成两汪泪,叹了一声:“姑娘,官家有一言说的不错,太子爷即便对你有意,但他到底姬妾众多,今日能看上你,往后就能看上旁人。而官家这些年只对姑娘一人上过心,不瞒您说,奴才也算是与官家一同长大的,却从未见过他临幸过哪个女子,姑娘可是他第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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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桑:看来朕不用点手段是不行了。
听说大家都不喜欢看虐,那就加快剧情喽,争取明天吃肉(///ω
帝王宴(10)【H】
晨间高渊才造访了东宫,黎秋还来不及收拾心底那不知名的悸动,就又迎来了半月未曾谋面的皇帝。
李意期端坐于上首,眉眼清冷寡淡,目光在女孩儿粉嫩的身影上停留片刻,轻笑道:“几日不见,太子妃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想来在宫里住着也算安适?”
黎秋正欲答话,却被皇帝抢了白,似乎他只是随口敷衍一问,并非诚心要听她口中实言:“朕今日冒昧前来叨扰太子妃,也实属无奈之举……前几日朝廷广征秀女以充盈后宫,你可知晓?”
女孩儿眼睑微颤,静默了一会儿,对上皇帝幽深凌厉的黑眸:“回父皇,臣妾略有耳闻。”
李意期扬了扬嘴角,抬手示意一旁伺候着的高渊,一边笑叹了口气,再是无奈不过的语气:“朕登基这么些年,大大小小的事儿的确操持了不少,唯独这选秀倒是第一回,各地送来的秀女画像叠满了朕的御桌,当真是让朕瞧得眼花缭乱……”
说着,皇帝指向高渊手上捧着的一大摞画轴,不错眼地看着黎秋脸上淡漠的神色:“太后年事已高,这眼光与朕实在不太相适,可惜的是这偌大的后宫除了太后娘娘,也便只有太子妃你一个女眷了……喏,这是朕下了朝粗粗挑选过的京城秀女,特特带来让太子妃帮着参谋参谋,哪两个好在朕身边伺候?”
黎秋只觉胸口一阵闷塞,怪她信了那太监的鬼话,什么皇帝这些年来心里只有她一人,现下不知装了多少娇俏少女了。
女孩儿硬是压下心中的涩意,浅笑着福了福身子,恭敬道:“父皇,并非臣妾不愿为您分忧,只是此番选秀选的乃是臣妾与太子殿下的长辈,哪有让小辈挑选的道理……父皇您中意便好……”
“诶……”李意期不认同地打断了小姑娘的话,捡了其中一卷展开,呈在黎秋面前,言语里满是柔情,“太子妃此言差矣……你瞧,这是工部侍郎家的小女儿,名唤赵渝莹,上月才堪堪及笄,算起来比太子妃还要小上一岁呢,又是如此幼嫩娇憨的美态,哪里能说是你的长辈?”
黎秋听着皇帝的话,不得不将视线落在画卷的美人儿上,一双手不知不觉间已在纱衣袖口下紧紧攥握,杏眸闪过一股热意,克制着满心的苦涩,得体笑道:“臣妾失言……这赵姑娘的确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坯子,只是……不知品性如何?哦……臣妾觉得,既然父皇心里早有了人选,纳了便是了,好在年纪小,总是能教引着伺候好父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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