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老奴检查过了,姑娘确实还是处子……”
墨塍立得僵硬的脊背微微一动,紧握的双拳松开些许,转身时,臂上的鳞甲闪过一缕蓝光:“此事不可再让他人知晓,尤其是国主和王后。”
“是。”
老妪自始至终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应下。
屋门未关严实,透过门缝儿,他能看到湖绿色的床帏,听见娇软断续的啜泣。
墨塍有片刻的心软,复又暗暗赌气。但无论怎么说,是黎秋有错在先,明日便是大婚,她竟与人族男子同处一室,暧昧不明,没要两人的命,都是他仁慈。
“这几日你先好生养着。”墨塍盯着那轻摇的床帷出声,“十日后,再行大婚之礼,今日……今日的事,我便权当没发生过。”
说完,男人就沉着步子离开了。
墨塍说不清自己这么做对不对,至少,黎秋是让他动心的女子,这样千娇百媚的女孩儿,要杀,他的确不忍,也可惜。
诚然,方才听到那老奴说她仍是处子之身时,十分怒气便去了七八分。他愿意相信,黎秋只是贪慕好奇人世的特别,一时糊涂罢了。
十日后,她依旧是鲛人族尊贵的太子妃。
***
风雨浩劫过后,院外被蹂躏过的腊梅复又开花,就着一夜的朔风接踵而开,红艳的小花儿,悄悄幽然绽放,偶有小风袭来,暗香浮动,透过石窗送来几缕清香。
李意期闻着那香,却是心痛难忍。
揭下大腿后侧的草药,挣扎着动了动身子,虽然尚未痊愈,倒也不至于下不了床榻。
打开木门,老旧的渔网依旧摆在院落中,除却泥地上纷乱的脚印,那晚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一场梦,黎秋是梦,身上长着鳞甲的男人也是梦。
可他却清晰地记得,拖着伤腿爬至东海左岸,隔着厚厚的江雾,亲眼看着黎秋对着自己凝眸,眼波流转处满是晶莹的泪珠,而后那一众人,簇拥着他们沉入茫茫东海。
李意期背贴着墙壁,垂手立在廊下,思索片刻,拾起剖鱼肚的利刀藏在袖口,缓缓向远处走去……
……
“想不到人族的男儿生得这般俊呢,竟是比鲛人族太子还好看……”
“正是,也难怪黎秋心心念念记挂着。”
“嘘……可不许再说,族长爷爷方才怎么训你的忘记了?”
“唔,知道啦……不过啊,我要是黎秋,也喜欢他,嘻嘻……”
李意期昏昏沉沉地跟漫天的黑暗作着抗争,刚入水时尚能憋着一股气往水下冲,可慢慢的,嘴里的气息再也不够用,浑身也开始乏力,柔软的水,那一刻攒成沉重的压迫感,而后只记得海水灌入鼻腔时生不如死的痛苦。
这会儿耳边叽叽喳喳的女声喧闹得他头痛欲裂,皱了皱眉,像是迷途的人破开黑雾般,猛地清醒过来,入目的是素色的窗帘,在水光间漾漾。
“黎夏,他醒了!”
醒了,谁醒了?
李意期昏沉沉地想扭头,可身上的力气还没回来,只转了下眸子,瞥见一旁有个黄衣裳的姑娘家,惊喜又新奇地看着自己,而后又凑过来一个。
“你……你们是……”
沙哑的询问戛然而止,男人注意到两个姑娘的下半身竟不是双腿,而是摇摆着的鱼尾!
谅是再见多识广的李意期,也倏地白了脸,这难道是进了妖精的洞窟不成?
是了是了,他原是想凭着鲁莽的劲头跳进东海寻一寻黎秋的,后来便没了意识,如今虽醒过来,胸腔还隐隐作痛,可见自己还活着。
所以,他是被这两个妖精救了?
黎冬见李意期脸上白红交替,提防地看向她们俩,也是老大的不高兴了:“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们好心好意在此照顾你,瞧你这样子倒是半分谢意没有,反而不领情的?”
李意期抿着唇,俊毅的脸上滑过一丝窘迫,半晌才吭声:“敢问两位姑娘是什么……”他顿了顿,试图找个合适的词儿,“是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倒是把黎夏二人逗乐,银铃般的笑声霎时溢满屋子,直把男人的脸臊红:“李意期,你该不会不知道黎秋也跟我们一样,是人鱼族人吧?”
“秋儿!”挣扎着支起身子,原先浑浊的黑眸顿时蹦出精光来,“姑娘,你认识黎秋?她现在在哪里?”
黎夏见他如此,与黎冬对视一眼,两人笑而不语,干看着他着急。
“两位姑娘,意期方才多有得罪,还望二位见谅。”李意期一手撑着床栏,勉强稳住身子,眼前的女子虽是异类,但应当不是奸邪之辈,而且,应当与秋儿极为熟悉。
“夏姐姐,冬姐姐,族长爷爷说了,若是人醒了,便带到祠堂来。”
屋里正对峙着,窗外游来一传话的丫头。
“哼,空长了一副好皮囊,讨厌!”黎冬年纪小,俏皮地冲李意期做了个鬼脸,“你心心念念的黎秋正在祠堂等你呢,还不快去!”
不等她说完,李意期已经下了地,趔趄着扶住一旁的桌案。
两人正伸手要扶,却被男人侧身躲开,他垂眸笑了笑:“不必,我自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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