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李意期面色淡淡地坐在他父皇身边,黎秋低垂脑袋,立在李意期身侧拿着扇子轻轻替他扇风。
皇帝显然兴致不错,看向自己今日神采不同往日的嫡子,笑道:“意期,近来喝的是哪位太医配的药?朕瞧着你好似要大好的模样。”
“儿臣吃的一直是那几味药,并无什么不同,许是鲜少出宫,心情格外开阔些罢了。”毕竟是这具身子的生父,即便他此刻不想说话,也不得不理上一理。
黎秋手上动作微凝,她听得出李意期并不十分高兴。至于原因,她猜想应该是见自家手足皆策马入林围猎,而他只能坐在此处歇着,偏偏圣上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哦?还有这等说法。幸好朕未将你拘在宫中……”
说话间,已经有几个小将士提着他们猎得的东西过来回禀了。速度虽快,但瞧着收获并不大,只是几只野兔或是山鸡。
半晌下来,一无所获的依旧一无所获,而有的人则是收获颇丰,诸如花鹿等敏捷的猎物也都收入囊中。
李意期抿着茶,兴致缺缺地看着堆在地上尚有一口气在的鹿,湿漉漉的眸子惊恐而绝望地睁大,羽箭捅在它腹处,显然是异常痛苦的。
“千岁……”黎秋悄悄后退一步,握着扇子的手轻轻颤抖,她也看到这匹鹿,女子到底胆小且悯爱,心中有些惧怕起来。
皇帝就坐在身边,李意期不好出言安抚,只握了握搭在自己肩头的小手,沁凉沁凉的。
作为九重天的太子殿下,又历十世凡尘劫难,生死自然早已看淡。三界之间,凡有生则有灵,有灵则必有其命数,眼前这条濒死的花鹿如此,他身边坐着的九五之尊也不例外。因此,这条鹿命丧于羽箭之下,不过也是上苍给它的命数罢了。
正在这时候,远远又传来通报声:“拜见圣上、千岁,方才二皇子猎得一头野猪。”
“野猪?”皇帝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果然见三四个人抬着头黑乎乎的大家伙过来了!要知道,数百斤重的大野猪皮糙肉厚,凶猛无比,最是难以猎杀,没想到子京还有这等好本事。
黎秋听见“二皇子”三字,不由眉心一跳,暂且两方才的低落祛散了去。
李意期饮尽杯中的茶,抬眸看去,见那头野猪满身的血污,身上足足中了三箭。
“赏,朕定要好好赏他!”喜不自胜的皇帝比自己猎中苍鹰还兴奋,甚至踱步下去,绕着咽气的野猪走了一圈,满意地点着头。
很快,大队人马陆陆续续回来了,营帐外渐渐喧闹起来,其间大多是指着野猪啧啧称奇,夸赞二皇子英勇不凡的。
而李子京,就在这鼎沸的人声中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归。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万岁。”
“老二,朕果然没看错你,当真是妙极!”皇帝夸起人来也确实不吝啬,冲他招手道,“到朕身边来。”
李子京连忙跑步向前,跨上台阶,单膝跪在皇帝面前,一手执弓,一手撑地:“父皇,儿臣献丑了!”
“哈哈哈,这身手才像是朕的孩子。”
李意期依旧淡然坐在一旁,低眉看着眼前甚是高兴的父子俩。
“来人,将朕的那把弓拿来。”
“是。”
不一会儿,就见个下人将皇帝那张双龙雕金大弓拿了来,众人皆是吸气不已。
黎秋也是惊讶,眼角一偏,便看见李子京无比兴奋的侧脸。
“老二,朕今日就把这陪了朕多年的弓赏给你了!”
皇帝痛快地将弓递给李子京,后者双手举过头顶,接了过来,恭敬道:“多谢父皇。”
黎秋皱了皱眉,说不清心里头是何滋味,甚至,在这档口,有些不敢去看李意期的神情。毕竟,眼下他才是储君,圣上此举,无疑会让他难堪。
更令黎秋意外的是,这时候人群中站出一个人,冲皇帝拱手:“圣上,二皇子身手不凡猎得一头野猪,其余皇子也不曾空手而归,大燕未来可期也!”
这话哄得皇帝很开心,那人继续道:“只是,今日千岁既也已到了围场,想必也该开弓让臣等见识一番,方才不负圣上对千岁爷一片心意吧?”
李子京接过弓还来不及站起身,闻此却是低着头暗暗勾起唇。
“这……”谁人不知当今太子殿下体弱多病,别说拉弓围猎,便是能亲自随大军前来围场已是勉强了,哪里能跟旁人般猎得什么东西。
皇帝皱眉看着下首那人,不明白他为何要出来掺和这一脚,可眼下,意期已然是骑虎难下。
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似乎都在等正主表态。
“解大人说的是。”
清朗的男声响起,众人看向皇帝身侧,只见李意期一身黑袍,衬得他愈发玉树临风英气逼人。黎秋担忧地扯了扯男人的袖口,李意期回头与她安抚一笑。
“解大人,孤今日既来了,自然不好扫大家的兴,只是……”李意期边说边走下台阶,来到那位解大人面前,挺拔的身形足足高出他大半个脑袋,“父皇和二哥珠玉在前,到时孤若是出了丑,还往各位大人海涵呐?”
那人从未与太子殿下离得这么近过,没想到看着病秧秧的千岁爷身上的气度竟让他平白生出几分畏惧来,不由后退一步,降低了说话声:“那,那是自然……千,千岁客气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南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