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文适时的出面缓和气氛,雷佑胤僵硬的同他俩再一次碰杯,昏沉的脑子里第一次有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到底想怎么做?
三个人在后酒喝到后半夜,宋逸文的手机已经疯了一般的响起了夺命连环Call。
他忙示意包间里的两个人收声,推开万子豪叫来的陪酒小姐,躲到一边的独立卫生间里关上门,这才摁下了接听键。
“喂?”
“宋逸文,你人在哪儿呢!?这都几点了?你还要不要这个家了?”
外边坐着的雷佑胤始终黑着一张脸,万子豪叫的陪酒小姐都是懂趣的,没人敢近他的身,离了宋逸文,又一左一右围着万子豪坐下,殷勤的开始劝酒聊天。
万子豪看一眼躲进厕所才敢接电话的宋逸文,笑着跟雷佑胤打趣,“看见没,这就是结婚后的下场,是不是觉得还是逢场作戏玩玩的自在?”
陪酒小姐配合一笑,“万总说笑了,我们对您可是真心,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会说话,再开一瓶,喝什么你自己挑。”
“谢谢万总。”
得到客人许可的陪酒女风情万种的扭着腰出了包房去开酒。
雷佑胤忽然莫名的想唐景潇。
想她靠在他身边,握着他手时的温柔的笑。
“不喝了,我有事先走了。”
他放下酒杯,晃晃悠悠拿起车钥匙作势就要起身。
万子豪忙劝住他,“……醒醒,你喝成这样怎么开车?!等着,我给你叫代驾。”
宋逸文接完电话出来,面如菜色,“我也得走了,媳妇闹得厉害。万哥你帮忙叫两个代驾吧。我跟雷子一块儿打车,需要他帮我做个人证。”
万子豪觉得男人这种生物一旦沾上女人都得完。
“擦擦你脸上的口红印子。还有你,雷子你给我先坐下。你们出去,自己都选一瓶酒,开了,账我一会儿结。”
“谢谢万总~”
“万总豪气。”
乌烟瘴气的包间终于清净下来。
万子豪拿酒漱了漱口,宋逸文已经从包里掏出来喷雾开始清理自己身上的烟味及脂粉香气。
雷佑胤看着宋逸文,就像是看见当年的他爸。
他多恨他啊……恨他把他妈娶回家又不闻不问,恨他在母亲生病时还去陪自己的“心上人”。
母亲整夜整夜的在家哭,抱着他哭,一边打他一边骂他一边哭。
保姆劝不住,家里所有能摔的瓶瓶罐罐到最后慢慢都换成了摔不坏的、不会弄伤他的摆设。
他年纪小,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哭,只能陪着她一起哭。
她打他疼,他哭。他见她哭的肝肠寸断,差点儿背过气去,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每个礼拜,那个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家里都会来人,跟母亲关上门来在房间里大吵,乒铃乓啷摔成一片。
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腿,靠墙听着隔壁的动静。
母亲歇斯底里的大喊,互相撕扯,扇对方耳光,抓头发在墙上来回的撞。
他害怕得抱着胳膊,浑身发抖,上下牙齿都在打颤。
……后来他才知道,母亲病了、疯了。被她的丈夫,他的父亲给逼疯了。
她反反复复的吃药,反反复复的发作。好一阵又闹,闹一阵又好。
他变得越发会察言观色、乖巧懂事,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随时都可能翻脸的母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那个只存在于兵荒马乱的争吵中的父亲,期冀着他能回家,能好好陪着他,能让这个家变成一个完整的家。
他的希望彻底破碎在他七岁生日那一天。
在那之前,她的母亲已经平静了快一个月。
不发疯,不打人,每天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房间里,在保姆的陪同下晒晒太阳,养养花。
他觉得一切都在变好,比从前要好。
他在学校里认真学习,表现拔尖,一点儿也不输其他年纪大他一轮的小朋友,还拿到了老师奖励的小红花。
他兴高采烈的把花戴在胸前,背着书包一路从车上下来,小跑着奔回家。
母亲让保姆下楼去准备下午茶,拿着钥匙,带他上了从来都不许他上去的天台。
他开心的拉着母亲的手,感受着午后的阳光晒在他身上,微风吹着他的脸。
母亲笑着摸一摸他的头,让他站在那儿不要动。
他乖乖站着,迎着阳光,看着她。
那个人,就这么笑着,站在了天台上边,跨过栏杆,松开了手。
“啊——”
年幼的雷佑胤疯了一般的在天台上放声尖叫。
他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但是他很肯定,有什么东西从此彻底不见了。
万子豪目送着两人同上了一台车。
宋逸文下车比雷佑胤早,他大着肚子的媳妇已经板着一张脸,算好了时间站在小区门口等他。
借着微弱的车灯,她瞧见车里坐着的是雷佑胤,脸色稍缓,客套的冲他打了个招呼。
雷佑胤在车里淡淡回礼,车门重新合上,司机在前头问他,“下面去哪儿?”
雷佑胤深吸一口气,报了唐景潇家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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