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皇帝对屡破奇案的范绉存有几分欣赏,给了他解释的机会。
范绉将自己近日所查详细说道出来。
“臣先是检查了方氏的尸体,死状虽怪异却并不是没有先例,西苍一种蛊虫可无声无息钻入人体吸食完其所有养分就会悄无声息的离开。第二具尸体因早早被葬,臣听了通判和仵作的描述,亲自去墓地走了一趟,发现有乌鸦停留在那宋氏墓前,死亡特征极为明显。西苍有一种名为曼陀的毒蛇,其血液含有巨毒,中此毒的人死后身体便会散发出异香,引来乌鸦争食。
至于那被割舌流血而亡的人的确不是方氏所杀,只是在她屋子里的那柄短刀却是出自西苍,臣猜想应该是凶手想借官府之手解决方氏,但那人却明显小看了官府,不但没有嫁祸成功,反而被庞通判识破,最后凶手只能自己动手解决。
这几起凶案里除去中毒的宋氏,其余那两人都与同一个人有过节,那便是云盛赌坊的老板娘孙俏,只是这宋氏却是唯一一个与那孙俏无关的人,再经庞通判所提醒,原来她死前一个晚上被风月楼的顾绍叫了去。
据臣所知,这种毒除了解药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找个替死鬼,若是男子中毒可找个阴年阴月阴日的女子行房转移到女子体内。臣去查了宋氏生辰,发现她的确是阴女无疑。那顾绍……臣虽不知他究竟有没有与孙俏产生过节,但据人透露,孙俏这两月去过好几次风月楼。”
皇帝:“一个及笄不久的丫头会有这等手段?真凶另有其人罢。”如果真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范绉早就动手了,何必顶着压力等他亲自来过问,且那孙俏他也见过,并不像嗜杀之人。
范绉点头,分析道:“她虽有动机却没那个能力,这些蛊毒全都出自韶华宫。”
“韶华宫……”皇帝梁霍冷哼,“他们当真将东梁官府当猴儿戏。”
在场所有人被这双可怕的冷眸摄得不敢出声,尤其是刘鞍和庞真,生怕自己的官途就此走到尽头,心中暗恨那背后真凶。
*
这夜,孙俏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梦中梦,先是梦见自己被捆绑在一个木头架子上,身边堆满了柴火,有人过来点了把火,她连忙睁开眼睛,却是自己正被送上断头台,就在断头刀快要落下来那一刻,她彻底惊醒。
背上额上生出不少汗,看向阴沉沉的窗外,大概还是寅时,也就是半夜三到五点。她揉着疼痛的脑袋,仔细回想喝醉前后的事,想了很久她连坐起身看着身上穿戴整齐的裙衫,昨夜她好像看见楼峥了……
不待她想多久,窗户那边发出的细微声响让本就有些惴惴不安的她连忙侧头,只见头顶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半大孩子从窗外跳了进来,一手拿着一个大鹅蛋。
感觉到孙俏看过来,它连跑到孙俏床榻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两个差不多大的鹅蛋,比对了一下,将看起来较小的一个递到孙俏面前。
“——咿咿!”
手中的鹅蛋还热乎着,孙俏心中感动,颇有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正好饿了,她将蛋壳细细拨开,咬了一口,才发现这竟是个双黄的。
没等她把这鹅蛋吃完,臭蛋猛然呲牙望向门边,有混乱的声音隐隐传了进来,伴随着狗吠和杂乱的脚步声。
不好的预感让孙俏的心沉了沉。
☆、中毒
孙俏坐在一堆干草垛上,背靠在墙上歪着脑袋望着铁栏外燃烧的油灯以及来回巡逻的佩刀狱卒。
一旁紧挨着她坐着的臭蛋时不时轻声叫唤两声,孙俏的手摸了摸它头上两个小揪揪,长长叹了口气。
她现在也算是体验了一把牢狱之灾。
再厉害的功法有什么用?她打得过那些官差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其他人被她牵连进来。
至于被抓进来的原因她也隐约猜到了些,前两日她就听说,刑部尚书一到嵘州就开始着手查那几桩悬案,查来查去早晚查到她身上。
查不到真凶,找个替罪羊稳定民心也未尝不可,毕竟上位人士都喜欢这么干。
只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她觉着,那些人的死恐怕还真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许她也算不得无辜。
她抬头望着一个小小的通风口,午时三刻就是她的死刑,想起之前那个梦中梦竟是一个预警。
小时候总是天真的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逐渐长大后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宇宙沧海一粟,渺小得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死过一次的人比一直活着的人更惜命,但当死亡就快来临时却也格外坦然。
她双手环抱住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暗暗想着,死就死吧,就当这两月是老天赏她的一场梦,只要是梦就总有醒的时候。
臭蛋在一旁感觉到自己主人的情绪,伸出自己的小手拍了拍孙俏的手背,咿咿叫了两声。
孙俏听出来,它在安慰她。
听着狱卒规律的脚步声,眼前的灯光越来越模糊,孙俏觉得心口闷得慌,气血翻涌间喉头一甜。
“噗——”
血从她口中喷了出来,意识消失前孙俏模模糊糊看见那血竟是乌的。
*
装潢典雅的屋内,香炉中的龙延香袅袅燃烧着,一个穿着鹅黄色百蝶穿花裙的女子在屋内来回踱步,或站或坐,云髻上插着的镶珠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发出轻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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