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我懂他在说什麽,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胸口蓦地疼着,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为何会出现,惟独那种有些什麽从身体里分离出去的感觉是那样地明显,有那麽一秒钟想要给面前这人一记狠狠的爆栗,把当初的熟络都找回来,却怎样也伸不出手。
原来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没有什麽过气情人还是能当朋友的一说,即使我和永陆轩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以後我们还是只是互相认识的路人。
看见他笑,我突然也有了想笑的冲动,扬起有些僵硬的嘴角:「臭永陆轩,明明应该是我讨厌你才对,你以前对我多过份啊!我现在可是真的有点讨厌你了啊……」「那就好,终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不再讨厌任何人,来吧。」他收回贴在我额上苍白的手,收回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迳自拉着我的手臂走在前面,犹如刚才那个跟我说着一些只有我俩才懂的话的人根本不存在。
永陆轩,我以为我变得已经够多,原来你才是。
卷三 前尘今生 第一百七十六章 归於尘土
永陆轩一直有命人好好地打理吕意的坟墓,虽然只是一个草草修建出来的墓地,但还是有婢仆不时清理掉附近长出来的杂草,还找来了一个小和尚特地每天为她诵经念佛,希望她能够早日放下过往的怨恨,早日投胎,下辈子别再有如此悲哀的命运。
以前的我是不太相信鬼神之说的,总觉得这些都是前人为了有个精神上的依靠而乱编出来的谎话。可是当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後,就发现冥冥之中有些奇怪的事情是不能用人的力量来解释的,也许在我们的头上真的有万千神灵在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每做一件好事、坏事,都会有人在替我们算着。
「吕意你可以放心,吕家既然负了你跟你娘,自然应当要为此付出代价。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替你办到,你就安息吧。」我在吕意坟前慎重地鞠了三次躬,亲自替她焚了几支香,昔日的故人,今日再次相见,不管跟对方关系如何,还是会觉得有些怀念。
说到故人,我突然想起了点什麽:「对了,刘大婶呢?怎麽没见她?她出去买东西了吗?什麽时候回来?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不知道她能不......」「阮小花。」永陆轩忽然打断了我的话。
「嗯?」
「刘大婶她不在这里,她不会回来了。」
「为什麽?她也跟大家一起离开永陆家了吗?」我单了单眼,打趣道:「该不会她也跟小宛一样嫁人去了吧?呵呵,这不太可能啊!」要是被刘大婶听见我在她背後这麽说她,她肯定又要像以前一样在我耳边唠唠叨叨一顿,说我不懂事不长大了,不知道现在我长大了,她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永陆轩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良久以後才开口道:「她两个月以前已经因病去世了,替她诊症的大夫说她是多年来的心疾,长期担忧过度,发现的时候已经药石无灵,没能拖多久很快便离开了。我让人把她给火化了,骨灰还在她原本的房间里。」此话一出,范书盈的脸顿时刷白了,颤着指尖指向永陆轩:「喂、喂......你这臭小子,你可别胡说,我离开以前,刘、刘大婶明明都还好好的,她还亲自送我出门......」永陆轩淡然地陈述:「刘大婶是知道你跟阮小花同一个性子,怕你会担心,所以故意不让你知道,这件事情只有我跟大夫两个人知道,直至最後也是。」听到这里,我终於忍不住说:「永陆轩!别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这种事你别跟我开玩笑!」我极力让自己保持脸上的笑容,双手藏在背後紧握成拳,指甲压进皮肉里都泛白了,却怎样也无法放开手来。
什麽心疾,什麽因病去世,这些全都是骗人的!刘大婶的身子一向比年轻的小伙子还要强壮,她怎麽可能就这样就死掉了!
「你觉得我是在骗你?」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
我冷冷地道:「在我没有亲眼确认之前,你说的一切都没有凭据!如果你认为自己说的话是真的,那你就带我去看刘大婶,我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事实!」「阮丫头......」一直在旁的老头忧心忡忡地踏前了一步,像是想要说点什麽,被南宫夜摇头示意下阻止了,只好欲言又止。
永陆轩态度冷淡地与我对视,看不穿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麽,只觉得胸口变得无力,一阵阵越来越大的刺痛几乎让我快要痛哭出来,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好,那你就用自己的双眼去看清楚你口中的事实。」空气中充斥着上等檀香的味道,三根快要燃至尽头的褐黄色长香静静地释出余香,房间中简单的摆设无人不在告诉别人这里的主人曾经是多麽的善理家务事,床边放满了一叠还没绣成的织品,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针工细致的布枕上是一朵朵绽放的木兰花,似是曾有人坐在床边一整天,专心地勾起银针,拉起一道道七色丝线,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沾上了妇人曾经身上常常带着的淡淡香味。
房间靠墙正中央的木桌上置放了两盘鲜果和几根白色长烛,一个象牙白的骨灰盅无声地独自放在灵堂前,神牌上「锦宥村刘氏神位」七个大字刺眼得像是千百支细针刺进皮肤,似是一根木头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周围除了一片寂静以外,再也没有刘大婶温和关怀的细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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