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胆子!”厉慕寒低叱。
韩枫轻叹:“平时或许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明知道陛下心胸不够宽广还这么说。但今天是陛下亲自到敝府,我总得说些真话,才对得起陛下这次私访吧。我想陛下这次私访,为的也是听真话,或者是对我说说心底的真话,这才离开皇宫的吧?”
或许是被说中心事,厉慕寒沉着俊庞一言不发。
韩枫索性侃侃而谈:“我若不是杀了长公主,彻底伤了赤焰公主的心,不好意思面对她,还真是愿意回萨国当驸马。摩耶肯放下仇恨,这样真心对待一个邻国的将军,还不算心胸宽广么?他能容纳我,也能容纳公主殿下,不介意公主殿下曾经是你的皇后,真心的爱护她,呵护她,这份气魄和胸襟,请陛下扪心自问,你做得到么?”
厉慕寒沉默了。
他随手抓起桌上的酒,也不倒在酒杯中,整壶抓起来就灌。酒呛入喉咙,就像要烧灼掉整道食管似的。
韩枫也端起一个酒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陛下,你做不到,对不对?花蛮儿没有亲手杀死你的父皇,没有亲手伤害过施以柔,你尚且折磨了她这么久,真要是她亲自动手杀了你的父皇,你会放过她么?可是,我亲手杀了长公主,而摩耶为了公主殿下,他可以接纳我!就在刚才,他和公主殿下还亲自到我的府上,亲自请我回萨国去,去看望赤焰公主!”
“他不仅原谅了我,还接纳了一个无辜的病儿。一个从来不在他期待之下突然到来的小生命,一个因为被无辜设计而诞下的小生命。他愿意接纳他,把他带回萨国去。就在刚才,还请了沈太医来,详细问了所有可能的治疗方案,尽心尽力的挽救一个小生命。可是,你做了什么呢?陛下,你只知道他是你的耻辱,你打算把他和施以柔一起打入冷宫,任其自生自灭,不是么?”
“陛下,今天在金銮殿上,你也看见了公主殿下和摩耶相处的情境了吧。老实说,这大半年来,公主殿下在兰泽生活,过得十分快乐。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这样的笑容。是我亲眼见证,她在这里住那么久,加起来的笑容都没有这大半年的多。”
“公主殿下在这里感受到的只有仇恨,只有耻辱。是谁给了她灿烂的笑容呢?陛下,你很清楚,那绝对不是你,对么?试问,这天底下,有谁会拒绝幸福,拒绝快乐,而成天生活在恐惧、屈辱和不信任之中!”
“你今天也得知了施以柔过去做的种种错事。那么,你应该知道,当这一切还没有被彻底揭发出来,而只是憋屈在公主殿下心中的时侯,她有多么委屈,多么不快乐!”
“偏偏,是她深爱的男人,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了另一个女人,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另一个女人,而对她,只会怀疑,不信任,打骂,污辱!”
“这一路上,从厉家军攻克玄都之日算起,公主殿下帮了你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这天下有一半江山是她打下来,你也应该承认。可是,她向你讨要过什么么?她所想要的,不过是自己男人的信任,不过是自己男人的温柔相待,不过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没有给过她,陛下,你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没给过她。这么好的女人,你不懂得珍惜,就这样白白错过了。”
“陛下,不论是她休了你,还是你贬她为民,你们之间,都再也没有可能了。”
“就好比我,当我在兰泽时,我曾经问过她,如今她和陛下已经两清了,那么我和她有没有可能在一起。她很明确的告诉我,我们之间不可能了。我们之间不可能,不是因为陛下的存在,纯粹是因为她对的感情只是像大哥哥一样,懂么?”
“所以,陛下,你不必再猜忌我与她了。我承认喜欢她,但此时此刻,我对她的喜欢已经升华为亲人的关怀。而她,可以喜欢上摩耶或者其他出色的男人,却唯独不会喜欢我,也不会回头再与陛下复合。”
“陛下,我们一起弄丢了一个好皇后!我们失去了如一座宝藏似的皇后,而相反,萨国却得到了一个好皇后。许多人都在为我们扼腕叹息啊!”
韩枫停顿了一下,又喝了口酒道:“陛下,你说你是不是小肚鸡肠,是不是心胸不如摩耶宽广?你让我这个生死兄弟都心生怨怼,更何况公主殿下?陛下,你醒醒吧。如果你不再醒不过来,我们蛮夷只会越来越糟,让萨国强盛过我们!”
“哼——”
厉慕寒冷哼一声,摔掉了手里的酒壶。
酒壶“咣啷”一声在地面迸裂,碎片溅到了两人的腿和身上,刺痛感那么锐利,但两个人都视若无睹。
“闭嘴!”厉慕寒厉喝。
韩枫骤停,直勾勾地盯着厉慕寒,问道:“你后悔么?陛下!”
厉慕寒抿紧薄唇,脸颊边的咬筋不时浮动着,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韩枫,半天没有言语。
后悔么?
嗬——
他的心底惨然一笑。
哪里不后悔呢?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在清晨的金銮殿上,当那个女人把喜帖潇洒地甩在他身上,当她与摩耶十指紧扣抱着孩子飘然远去时,厉慕寒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不傻,当真相揭穿,他才知晓这一切真相其实早就在他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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