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元学被抓的时候,他还没回国。法庭那边通知了家属,各方面的手续和流程,都是季兴怀去处理的。
直到一审宣判的前两个月,谢如鹤回了国。
他犹豫了很久,觉得自己得陪着外公,也想亲眼看到这个凶手受到法律的制裁。可却在回家的路上遇了车祸,昏迷了两个月,醒来的时候,法庭已经宣判曾元学死刑。
曾元学当庭服判不上诉。
他没再关注这个事件,进入了漫长的调养身体和复健的日子。
在那段时间,谢如鹤是有想过要不要去找书念。一落到这片土地上,想到跟她就在同一个城市,就会控制不住地冒起这样的念头。
可想到她有男朋友了,而自己又是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自卑又难堪,连躲在暗处里见她的勇气都没有。
他总以为。
不在自己的眼里,不在自己的身边,书念一定会活的更好,会活在另一片阳光之下。
过着明媚而美好的生活。
看完那些资料,谢如鹤的心情压抑,忽地站了起来,往房间的方向走。他站定在门口,眼睛幽暗阴郁,抬手敲了敲门:“念念?”
话音刚落,里头突然传来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
哐当的一声,伴随着许多细小的物件摔落的哗啦声。
而后,书念的声音响了起来,带了着急和不安:“等会儿……”
因为她这样的动静,谢如鹤的呼吸停住,下意识把门推开。
书念身上穿着棉麻的短袖,脸蛋煞白,跪坐在床边的位置。地面上是几个药盒,还有一瓶滚落在地的药瓶,散落着几十颗白色的药。
此时,她正慌乱地把药一颗一颗捡起来。
注意到门的动静,书念抬头。看到谢如鹤的脸,她像是心虚到了极致,又猛地把头垂下,捡东西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安安静静的,仿佛在接受凌迟一样。
谢如鹤在原地站了几秒,很快便走过去,把书念抱回床上。她的身体僵硬,似乎还冒着冷汗,一声也不吭。
他看了她一眼,随后蹲下身,平静地捡着地上的东西。
“这是什么。”
书念紧张地揪了揪衣服上的线头:“药……”
谢如鹤嗯了声,看着药盒上的说明,缓缓念着:“盐酸氟西汀片,适应症,抑郁症、强迫症、神经性贪食症。盐酸舍曲林片,用于治疗抑郁症的……”
他没再念下去,轻声问:“这药有副作用吗?”
书念没吭声,嘴唇抿成线。
谢如鹤沉默了一阵,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如果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需要吃药,我们先去问问医生,听了意见再决定好不好?”
“……”书念摇头,认真道,“我不想去,没有用的。”
谢如鹤耐心地跟她讲道理:“生病了要去看医生,病才会好。”
“不会好的。”书念看着他,可能是觉得委屈,眼眶立刻红了起来,“我以前都好好听话,好好去看病,可一年多了也没好……”
“可能好的没那么快。”谢如鹤低声道,“但你不去看医生,会变严重的。”
“治不好,还花钱。”书念听不进他的话,呜咽着说,“我生病快两年了,我知道怎么吃药,我知道怎么吃,我不会乱吃的……”
谢如鹤给她擦着眼泪:“会治好的。”
她固执地摇头。
“我以前也觉得我的腿不会好了。”谢如鹤说,“现在也好了。”
闻言,书念抬起眼,又有颗泪从眼里掉出来。她的声音带着鼻音,软软糯糯的:“我没你那么厉害。”
他哑声说:“你比我厉害。”
书念还是摇头:“我不想去。”
谢如鹤舔了舔唇:“为什么不想去?”
“看心理医生……”书念垂着头,似乎有些难堪,“要花很多钱。我没有钱,我也不想跟我妈妈要,我之前已经跟她说了,我快好了。”
听到这话,谢如鹤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放在她的面前。
“我有钱。”
书念把他的手机推回去,用力揉着眼:“我不能花你的钱。”
他一愣,又问:“为什么。”
“是你的钱。”书念的语气生硬,“我不能用。”
谢如鹤突然想起个事情,他起身,坐到她的旁边。他皱起眉头,声音也随之压低:“你不想去看医生,你可以跟我说,但你为什么偷偷吃药。”
这语气听起来有点凶。
书念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谢如鹤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黑沉深邃,直直地盯着她,带着点压迫,也看不出此刻的情绪如何。
书念迟钝地啊了声,眼泪也没再掉,呆呆地跟他对视着。
她这个样子,谢如鹤也没了脾气,只是叹息了声:“你有事情得告诉我。”
书念垂头玩着手指,闷闷道:“我怕你知道就不让我吃了。”
谢如鹤点头:“还有呢。”
“怕会发作。”可能是觉得难以启齿,书念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听不见,“会很难受,然后想到就觉得焦虑,想吃药来抑制住。而且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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