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吧?”
唐岳看着她担忧的神情,突然觉得有点后悔,刚要解释,老军医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美貌少女坐在将军的床边,“病入膏肓”的将军还攥着人家姑娘的小手,他这个老头子立刻臊红了脸。
就知道有些人胡乱绑绷带是没安好心!居然装虚弱骗人家小姑娘!活该打光棍儿二十多年!
打光棍儿二十多年的唐岳并不知道老军医在心里数落他,对着人使了个眼色,“拿走!”
老军医和他没有半点默契,并不知道他突然眼皮抽搐是几个意思。
“将军,您是伤到眼了吗?我给您看看。”
唐岳心很累,特别累,有点想把这个没有眼色的老大夫赶出去。
“给我吧。”唐筠接过黑漆漆的药汁,皱了皱鼻子,“麻烦您了。”
“好说,好说,小姑娘可真水灵,有婆家了没有?我认识一个……”
病弱的将军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您认识谁?”
“得,老朽谁也不认得,你们忙,你们忙。”老军医背着手,嘀嘀咕咕的走了出去,时不时还回头看两眼。
唐筠憋着笑,眼里水滢滢的,拿着勺子的手都抖了两下,差点没把药泼到他脸上。
“很好笑?”唐岳横了她一眼,松开她的手腕,翻了个身,闭着眼不看她。
“哎,先喝药,不许生气。”
她说不许生气,他就不生气了?
他、他偏要生气!
唐岳冷冷的哼了一声,又翻了个身。
唐筠:他是咸鱼吗?为什么一直在翻身?
“喝药,快点,要凉了。”唐筠想要戳他一下,却发现他身上裹满了绷带,根本无处下手。
“不喝,苦。”唐岳皱眉,对这个味道敬谢不敏,“拿走。”
“原来哥哥是害怕喝药吗?”
唐筠没忍住,终于笑了出来,“良药苦口的道理我教过你没有?”
男人的声音闷闷的,“教过。”
“如果不喝药,伤口就好不了,对不对?”她轻声诱哄道。
“对。”
“所以,喝一口?”唐筠举着勺子,递到他唇边,苦涩的药汁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来。
唐岳艰难的挣扎了一下,想要坐起身,结果浑身无力,最终瘫倒在她的肩膀上,带着胡茬的下颌扣在她的颈窝里,悄悄握住了她的腰,鼻息拂过她的耳垂,眸色微深。
唐筠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在他背上安抚的轻拍两下,“最近好好休息,知道吗?”
好不容易养大一个孩子,可不能就这么死在战场上!
“嗯。”他沉默良久,终于应了一声,从她肩膀上爬起来,拉了一下被子,将双腿完全遮盖住,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见他终于肯乖乖喝药,唐筠挑了一下眉,趁他不注意塞了一颗蜜饯进他嘴里。
“甜不甜?”她眯着眼笑。
唐岳咬住她的指尖,不轻不重的吮了一口,舌头在上头绕了一圈,终于松开她,沉声道,“甜。”
给他留下一包蜜饯,又拿了一箱伤药给他,唐筠这才带人离开。
等她一走,唐岳立刻拆下了胸前厚厚的绷带,身上一下子轻了好几斤。
老军医摸着胡子,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这位程姑娘是什么来路?能弄到这么多粮食,可帮了大忙了!”
唐岳瞥他一眼,“这么大年纪了,天天打听小姑娘,不害臊!”
不害臊的老军医吹胡子瞪眼,“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不知好歹的唐岳最近连打几场胜仗,以少胜多,军中士气大涨,只等着最后一战,取了西夷王的首级便回去见父亲,从今往后便隐姓埋名,在妹妹的酒楼里做个大厨。
谁也没想到,这最后一战会遇到这么多埋伏。
唐岳握着长刀,带出来的十万精兵如今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他身边的先锋队更是死伤大半,身上的伤口数不胜数,俨然已是强弩之末。
弹尽粮绝,进退维谷,身后跟着大批的追兵,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这一劫恐怕也逃不过去。
不过还好,他已经如愿亲手取下了西夷王的首级,只是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
唐岳深吸一口气,英气勃发的面容此刻笼罩着一层锐利的煞气,眼里是铺天盖地的血光。
如果到这种时候再想不到军中有奸细,那他就真的无可救药了。
作战计划只有几个高层知道,除了他之外,已经有两个人慷慨就义,仅剩的那一个,是他曾经真心当作兄弟的人。
唐岳苦笑着摇头,身边的将士护着他退到了隐蔽处,争取一点苟延残喘的时间。
多可笑,到头来他却是被自己信任的人插了一刀。
唐岳心中没有多少伤心难过,被人背叛不算什么,真正让他痛心的,是那个恐怕再也见不到的人。
他坐在地上,脸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他随意的抹了一把,握紧腰间那条花里胡哨的腰带,仰起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可真圆,和他离家的那天一模一样。
只可惜,他再也不能陪她一起看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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