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书信一行,“这个女郎是怎么回事?”
徐天抓抓脑袋,忽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这是之前七郎赶考前,族里为七郎定下的亲事,原本这姑娘是要给七郎为妻的,后来……哦,五郎说老爷中了榜眼,宫里陛下和皇后娘娘又特意派人到族里送来厚礼,承认老爷是娘娘义弟,族里合计以后老爷的婚事只怕娘娘会做主,这才和县令大人商议,让这姑娘为妾。”
“不过……”
徐天忽然悄声道,“听族老当时的意思,是希望老爷给这姑娘侧室的名分。虽说县令大人说是给老爷当妾,但族老说什么既然县令大人退了一步,我等便该投桃报李。”
徐天边说边模仿老者当时捋胡须的姿态,倒叫徐穆被逗乐。
笑完之后,徐穆看着书信,神情依然不得轻松。
自己在大明满打满算不到两年时间,倒忘了官员之间拉帮结派最有效的手段,婚事!
儿女联姻,嫁女娶妻,翁婿的关系,自然比起师生名分更来得牢靠。
可虽然弘治朝党争并不激烈,但六部,内阁之间,别的不说,当年王恕与丘浚之间的恩怨,翰林的上官们在入值初便曾隐晦提点。
历史上,和杜牧号称“小李杜”的李商隐,便是因为娶了与举荐自己为进士的老师敌对党的人的女儿,被解读为对刚刚去世的老师和恩主的背叛,一生因卷入“牛李党争”而备受排挤,郁郁而终。
虽不知应州县令是否投靠哪位大臣,但谁又能保证日后不会生出别样心思。
如今仪华姐生下历史上早夭的二皇子,虽然二皇子同样体弱,但若是平安成年,日后,当真对那九五至尊之位,毫无想法?
就算他无想法,日后娶妻生子,难道妻族也毫无想法?
徐穆摇摇头,且不说自己年方十四,便是心理年龄算是成熟,娶妻也像是小孩玩过家家。
只说自己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若是娶妻……
徐穆张开手掌,只怕这等一年升两品的好事绝不会有。
不过,随着自己年纪越来越大,这种各方的试探也总得有个说头,一劳永逸才好。
“老爷。”
“族里可要得急?”
徐天摇头,“族老说了,天子要办的差事要紧,那姑娘与老爷同龄,及笄之前给个信就成。末了忽然调皮道,“老爷今年不过十四,便是五品官,若是到了弱冠,只怕五品官家的女郎都不够资格呢,便是现在拒了,也没什么。”
徐穆指着徐天的鼻子笑骂,“越来越没脸没皮,人家姑娘哪还能受你编排!等你娶妻的时候,人家只怕还看不上你呢。”
徐天笑弯眼,“老爷又笑我。我长大了,自然要找能管家的娘子,那些官家的娇小姐,身不能动,脚不能提的,别说做饭,只怕劈柴都难,又不是要娶个菩萨进门的,要人家瞧上我作甚。”
“咚咚咚。”
“什么事?”
门外,一兵士恭敬答道,“徐大人,文先生请您到他那儿去一趟。”
“知道了。”
三天后,战船入福建短暂停靠,当天入夜,战船一间舱室便传来各种鬼哭狼嚎的怪响。
船上半数人第二天皆顶着一双青黑肿眼忙碌,相顾对视,皆摇头苦笑。
忽然,舱室打开,众人悄然望去,咦,一夜未合眼,这俊得不像话的大人咋还这么妖得不像话?
沈越出门,眼见众人各种奇异视线,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入顶舱用饭。
早有厨房做饭的士兵见到沈越走的方向,撒开腿狂奔,总算在沈越踏进舱门门槛的前一刻,钻进舱中。
须臾,将今日沈越的膳食由徐穆的分例升至林咏,更“擅自做主”添了两只鸡蛋。
望着骤然“升格”的膳食,瞥了一眼腿脚并拢的兵士,沈越微挑眉,现出一抹淡笑,“辛苦了。”
瘦弱士兵只觉眼前骤然百花盛开,脸颊爆红,脚下打飘,浑似灵魂出窍,飘飘欲仙。
“哎,侯小七,你干啥呢?”
一兵士伸手在侯小七面前晃晃,嘴里嘀咕道,“不会吓傻了吧。”
吓傻?
侯小七骤然回神,拽住兵士衣袖,“太美了!”
美?
说谁呀?
当然是他!
兵士循指望去,一黑脸大耳之人。
摸摸侯小七脑门,“走走走,去找文先生去。”
“找文先生做什么?”
“给你治病。”
“我?我没病!”
“知道,知道,你这是心病。”
侯小七拍拍脑门,晕晕乎乎地走,心病?
沈越揣着一堆供词,挑出一张递给徐穆,“给你的。”
徐穆懵懂接过,向下看去。
杭州通判?浙江左布政使?宁波府?应天府?
徐穆不觉磨牙,自己这算是自讨苦吃,惹了一身腥不?
坤宁宫。
张仪华回身,“你所言当真?”
“苗大伴特意请俞公公帮忙传信,小的哪敢撒谎!娘娘明鉴。”
张仪华翘起烟眉,摆摆手,“好了,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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