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县令当年也是上了金榜的进士,若能有机会回京任职,怎么甘心在一小县熬上大半辈子!且大同乃边疆重镇,稍有不慎,只怕连命都没了!
如今这徐穆登科榜眼,又有皇后娘娘这一层情分在,不是正经的皇亲,家中父母双亡,年纪又小,纯臣的路子妥妥的,只怕比皇后的亲兄弟们还要得意几分!能搭上他这艘船,却无外戚之祸,怎么也没什么坏处。正好自己手里有一份口供,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转过心思,“既是如此,你我现在就将掌握的情况修书一封,若天使不愿,我等就自行送入徐榜眼手中。”
“大令高见。”
徐氏族长看着从容不迫,颇有一族之长威严,然而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大悲大喜之下,能端出一副威严而不失亲切的模样,在一众锦衣卫注目下与宦官和千户叙话,已是极为难得了。
正待松口气,下人又报:大令、县丞一同来访,现在门外等候。
许是连番冲击之下,有了免疫,徐族长已经可以平淡的吩咐:“将两位大人请进来。”
当下有两人进得屋中,领先半步的官员约莫四旬,中等身材,微胖,头戴乌纱帽,腰束素银带,一身鸂鶒青袍。后一位同是头戴乌纱帽,腰束乌角带,一身黄鹂绿袍,稍年轻许,偏瘦。
两人先同宦官问安,再同锦衣卫千户见礼。
徐族长也欲向二位官员行礼,不料被半路拦住。
应州县令满脸含笑:“本官此来,一贺徐榜眼登科之喜。二来,却是有事与天使、千户大人和族长商议。”
“哦?杂家也有份?”宦官稳坐堂中,抬手合了合手中的茶盖。
“此事却与徐榜眼有关。半月前,徐榜眼得知族姐惨死,托付同行的今科二甲第九十六名宋进士写信,求其父牵线,查明族姐惨死真相。这一点,想是族长有话要说。”
“唉,不瞒各位大人,老朽对三侄女之死也颇为疑虑,曾亲上县衙请大令做主。然冯家族长也算尽心,为使三侄女与未出世的外孙尽快入土为安,便没有多加追究。草民这个三侄女与徐穆自小亲厚,为了他春闱考虑,族里便想先瞒着他,不料一个小辈偷偷的给他送了信,到底没瞒得住。”
“对于此事,下官还有要事上奏,徐族长,可有僻静的屋舍,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县丞颇为疑虑,难不成县衙之内还有何事,竟连我也瞒了过去?
老狐狸,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不必麻烦。来人!”
“在!”
“守住正堂各个关口,除了天使,本官和县令,任何人等不准接近,违者斩!”
“是!”
待众人散去,应州县令拿出一份口供。
“天使,千户大人,大约十天前,一盗贼被捕入狱。为求恩赦,说出了一段隐情。”
“大人,小的几天前大约三更左右进入城西冯府偷窃,自后门翻墙而入,不料正好看到一个黑衣人随后也从后门进来,小人还以为是同行,想着不如合作,却见那黑衣人进了一间暗室,小的追上去,随后听得“王爷”、“大业”、“二公子”“徐穆”“嫡妻”这样的字眼。”
“那窃贼便如此说,下官不敢怠慢,命他写下口供,签字画押,才敢来报。”
“大业!那些个丧良心的,不念圣上隆恩,竟还想着造反!”宦官面上发怒,心中着实唬了一跳。幸好咱家没跟那些个藩王有牵扯,否则事情泄露,十个脑袋也不够搬家!
“崔县令,此事还有何人知晓?”锦衣卫千户眼冒金光,活像打了鸡血。
造反?不怕!就怕你不造反!京师重地,哪有多少立功的机会!
不立功,如何升官,如何得赏?
锦衣卫也要养娃娃!
“兹事体大,下官不敢掉以轻心。除了下官和记录的书吏,再无旁人。”
“崔县令行事谨慎,在下佩服。”
“不敢不敢。”
“公公,你看这样如何?请崔县令修书两封,一封给徐榜眼,说明徐氏之死的具体情况。由公公交给皇后娘娘。另一封,就拜托崔县令将刚才之事一一写清,并上那窃贼的供状,在下直接送交指挥使,料想不日便达天听。不过,既然有窃贼供状在手,让窃贼家人首告,应该不难吧?”
宦官表示:谁说这些个武人鲁莽,不懂事的,该聪明的时候,比杂家心眼都多!
交给皇后娘娘,再有冯府参与谋反的事,圣上必下旨严查。由杂家交给皇后娘娘,又卖杂家一个人情,他日徐榜眼得知,日后若与锦衣卫打上交道,少不得给三分薄面。便是升不上官,圣上,牟指挥少不得给些赏赐。真真是好处占尽!
“大人的意思是……”
“既有供状,那么家人首告也是常事。如此先把冯府那人捉来问询,到了县衙,还不是县令大人说了算。”
千户端起茶具,心情颇佳地喝了口茶。
又接着道:“既是涉嫌参与谋反,那么多问几天,没归家,也是常事。遣人看住冯家,有何动静……三日之内,必有锦衣卫来接手,只管上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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