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张易这个级别的宦官结怨,自己完全可以卷铺盖走人!
“医家不狂言,不敢说一定能治好,但局面再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好!来人,去清宁宫给文大总管送信,太医院留守的四位御医需暂守乾清宫,若两宫有何不适,万请见谅,请暂时请太医问诊。”
太医院。
见到陛下身边的大伴亲至,大堂内的所有人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计。
“许御医、朱御医、陈御医、王御医,情况紧急,来不及细说,快随咱家去乾清宫救人!”
“张大伴,不知陛下有何症状,我等也好准备准备能用上的药材。”
“是啊。”
“是啊。”
看清四下人等,神经绷紧间,张易的声音格外尖锐,“不是陛下!病人发起高热,两个时辰也没有好转,刘太医说自己回天无力。此人陛下极为看重,早朝结束之前,各位必须想出法子!”
知晓情况危急,众御医也不再耽搁,抓上大概能用上的物事便准备出发。
田代光正巧路过,听得个中情形,不知怎的,抱起药炉,充作药童,紧跟其后。
末尾的陈御医略扫了一眼,只命“看好药炉”,便不再多话。
众人一路狂奔,在宫墙之内甚为显目。
不多时,十二监掌印,东厂,南北镇抚司都接到了消息。
只是这一次。
除了知道徐穆高烧不退,似还被人伤过以外,竟没有半分线索。
“既然陛下有意隐瞒,我等便不可造次。今日之事,绝不可对外人说起。全部给咱家烂在肚子里!”
“是。”
早朝间隙,弘治帝离座更衣。
听得小黄门低语,沉吟片刻道:“告诉张易,若御医们没有办法,便将此中情形宣告太医院,不拘身份高低,只要能救回徐穆,朕许他一个愿望。”
小黄门傻眼。
乖乖。
这徐编修的命可真值钱!
别说是要升官发财,还是良田百顷,救个人就一生不愁了!
这等撞大运的机会,怎么自己就碰不上呢。
乾清宫。
徐穆正梦见自己与仪华姐乘游轮出游,正遇海上旋风,游轮在惊涛间颤颤巍巍地前进。
恰似一叶浮萍,转瞬便会被巨浪吞噬。
众人胡乱逃命。
孩童的哭喊,女人们尖锐的泣音,倒灌的海水,阵阵碎裂的脆响……一切显得那么凄凉。
徐穆在各个船舱间流连,最后终于在甲板一隅看见了手捏着一高脚酒杯,静静站在一侧的张仪华。
张仪华一身纯黑露肩长裙,火红的披肩流苏垂到腰间,一对星月宝石耳环迎风飞扬,顾盼生辉,恍若谪仙临世。
“姐不担心?”
张仪华轻笑,“担心什么?”
徐穆不解,“也许我们会死在这儿。”
张仪华笑得神秘。
将两人距离拉近,盯着徐穆漆黑的瞳孔,“那也是你。”
晃晃骨架纤长的食指,点在徐穆喉头。
“不是我。”
“姐什么意思?”
徐穆心下不安。
“因为……”
“我早就死了!”
不!!!
“各位御医,快想想办法!”
眼见徐穆的表情愈发痛苦,脸色渐渐发青,嘴里不停冒出呓语,右手竟轻轻抬起,朝半空乱晃,张易差点生生扭断拂尘竹柄。
再这样下去,命救回来,人多半也傻了。
在乾清宫逼~痴朝臣
传扬出去,陛下一世英名必遭污点!
况且
张易遥望北方
帝后渐有离心之势,徐穆面上似是陛下做主为皇后娘娘寻的“义弟”,实则比起“亲弟”的寿宁侯和建昌伯,皇后娘娘要上心百倍!
一旦知晓徐穆在乾清宫出了意外,帝后之间必将埋下永世难除的尖刺!
正是嗓子尖儿都在冒火,忽然一小黄门悄声上前,嘀咕了几句。
“当真?”
“公公,给小的一百个胆儿,小的也不敢假传圣旨啊。”
小黄门哆嗦着身子,极为惶恐。
“既然这样,咱家干脆送佛送到西。几位御医,麻烦你们将脉象记下,咱家差人送到坤宁宫秦御医手中。”
又转身吩咐小黄门,“你在这儿守着,有任何情况遣人去太医院告诉咱家。”
“是。”
眼见张易揣着几份脉案走人,小黄门才敢抬袖擦擦额间细汗。
“敢问公公,圣上可许旁人为徐编修诊治?”
小黄门抬头,见是一身书卷气的田代光。
虽然讲话腔调有些奇怪,说出来的话还算中听!
“这是自然。圣上此番降下大恩典,谁能救下徐编修的命,便赐谁一个愿望。医士若是成竹在胸,可千万不要错过。”
田代光笑意舒缓,拱手相谢。
几位御医相顾对视,皆能看见对方眼底的苦涩。
半边身子快进了土,到头来,最该救下的人却无能为力。
若是能早几个时辰……
陈御医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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