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侯要见皇后!”
凄厉的嘶吼声不绝,一东厂番子不耐,直接捡起地上的一条破布,堵住寿宁侯的嘴。
“我说侯爷,省省力气吧。害太子殿下得了天花,皇后娘娘只怕剁了您的心都有了。有这个力气,不如省下来,到牢里吃顿断头饭。”
番子面露轻蔑。
谋害当朝太子,十恶不赦。
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寿宁侯瞪大了双眼,直觉自己被人害了。
然而支支吾吾半天,嘴里破布的恶心味倒愈发明晰,可却无法开口。
建昌伯府
接过收回牙牌,在府中闭门思过,无召不得进宫的圣旨,建昌伯满脸苦涩,本想瘫坐地上,瞥见身边严肃冷硬的嬷嬷,下意识挺直身板。
“儿啊,快想想办法,救救你哥。”
金氏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进门。
“哥怎么样了?”
“那群天杀的,把鹤龄的府第抄了,鹤龄被押进北镇抚司了……呜呜呜呜”
“救?呵呵。你让我拿什么救?”
建昌伯双眸闪过冷意,表情前所未有的冰冷。
金氏看着,愣在当场。
“嫂子呢?”
“被…被送到我那儿了。”
“所以,娘,你还不明白?”
捧出刚接下的圣旨。
“哥被抄家,入狱。儿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嫂子送到了你处。陛下已是法外开恩,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没有株连。”
见金氏依然一脸懵懂。
建昌伯的火气越来越大。
“太子殿下一向身体健康,怎么突然就得了天花?消息刚传出几日,哥就被抄家入狱,这意味着什么,娘,你知道么?”
建昌伯的声音越来越轻,可金氏却觉得有一道道闪电劈在自己眼前。稍有不慎,便会让自己命丧当场。
谋害当朝太子,如同弑君。
若太子殿下挺不过去,自家闺女不知道会不会受陛下厌弃。自己儿子的爵位,自己这昌国公夫人的荣华富贵……
想着想着,忽然就看见自家儿子喊着什么,喊什么呢?
不管了。
好累,我要歇一歇。
珠翠玉碎。
鬓角冒出雪色的乌发散乱。
贵贱无常,生死由天。
当晚,太医诊出,昌国公夫人中风。
这段时间,谁都知道,陛下脾气不好。
自陛下践祚以来,少用刑狱,便是动怒,也绝不公然在朝堂动武。
但前日,一个愚笨的给事中刚刚提起宫中皇嗣单薄,宜采选妃嫔,便被大汉将军拖在地上,除服,除帽,当殿施了一场廷杖。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原本还能痛喊,最后没了声息。
交好的同僚刚刚踏出一只脚,便被前排上司的眼神,后排下属的笏板止住。
能够立身朝堂的,极少是个傻子。
户部要钱给钱,要粮,梗着脖子也说三天之内一定凑齐。
大理寺面对着杀人,贪墨,走私的案子,全部一句“斩立决”结案。
都察院弹劾的奏折不痛不痒。
据说连司礼监都提前与阁老打了招呼,除非是军情紧急,让陛下上火的折子得酌情扣留。
满京官员,品得不能再品。
连顺天府接的案子都少了大半。
勋贵、官员子孙当街斗嘴,没一盏茶的功夫,便被赶来的家人劝走。
按照罗编修的话说,“这个时候,谁敢摸龙须呀。”
徐穆嘴角动了半晌,终究笑不出来。
罗钦顺叹了一口气,“你也别着急,宫里太医院基本都在围着坤宁宫转,半个医学院上阵,连安乐堂的吴大夫都被请进宫里了,全天下的良医基本都在,区区一个天花,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福运无双,定能逢凶化吉,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徐穆低头想了半天,突然起身,“允升兄,听说寒山寺的佛祖最灵,小弟去了。”
“唉?你……”
“告辞。”
眼见徐穆眨眼便没了踪迹,罗钦顺放下手,悠悠慨叹,“多事之秋啊。”
是啊,多事之秋。
接到各地发来的情报,牟斌在北镇抚司大堂踱来踱去,极其罕见地犹豫。
天子这段日子就像被捂着的炮仗,稍一点火,便会燃爆。
查明之事,当奏不当奏?
太子殿下得了天花,皇后娘娘伴着,同样性命攸关。
若陛下气出个好歹,别指望谁会给自己好脸色。
眼见快到了宫门落钥的时辰,心一横,扭头直奔乾清宫。
乾清宫中,天子端坐御座,闭目养神。
苗永看着牟斌脸色,心里就是一沉。
对视一瞬,牟斌便知其意。
“牟斌。”
“臣在。”
“有何事奏禀?”
“臣奏,查寿宁侯日前借皇后生辰,将内藏天花血浆的玩具藏入寿宁侯夫人进献的贺礼中,由坤宁宫女官锦绣,指使守夜的宫女放入太子被中,致殿下感染天花。”
顿了顿,“查锦绣,实是晋王府中一名婢女所生,不知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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