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高高在上坐着的,还有另一个咬牙切齿想要让景煊彻底消失的人。
潘蓉禾掀起眼皮轻飘飘看了一眼夏璎,眼底却不动声色地藏了一丝恨意,她轻轻一笑,抬手拿起汤匙搅动着碗中的药食,不紧不慢地道:“殿下要是不放心,我自会证明给殿下看。”
她舀了一汤匙药食送到嘴边,樱唇微启,先是吹了吹热气,又动作优雅地送进嘴里含了一口,待彻底咽下,才展唇一笑道:“祁王殿下,这下您可能放下心?”
招手命侍女换了新的汤匙过来,她再次将那药食递给景煊,满眼期待地等着他去接,那模样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期盼着情郎能够接受她精心准备的定情信物。
即使她亲自试吃,夏璎也无法安心。既然景煊无法拒绝,那么就由她来出面好了。
她向前走出几步,躬身向太后行了一礼,恭敬道:“太后,王爷这几日正在用府中太医开的药食调养。太医特意嘱咐,不可再吃其他的补药,以免药性相冲引起不适。”
太后脸上笑容渐冷,见潘蓉禾正看着她,随即又安抚性地朝她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倒是哀家多事了。不吃就不吃吧,只要煊儿身体安康,吃谁的药都是一样的。”
她给身侧的侍女递了个眼色,那侍女便立刻来到潘蓉禾面前,从她手中将那碗药食给接过,又命人端了下去。
太后扶着侍女的手站起身,步态端庄地从台阶上下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走到景煊面前,伸手拍了拍景煊肩上沾染上的一些灰尘,道:“煊儿如今已过弱冠之年,也是时候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你身边照顾你。你与蓉儿的婚事是先帝所指,该早些办了才是。”
对于她突然的亲昵动作,景煊有些不太适应。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眸中仍是一派漠然,“当下朝局未稳,儿臣无暇分心其他事,母后的好意儿臣心领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先前太后将这桩婚事一拖再拖,如今却又主动提及,还偏偏是在出了潘煜文的事之后,也不知他们这又在打什么算盘。
按照常理来说,景煊夺走了潘铎唯一的儿子,潘蓉禾唯一的弟弟,他们该与他形同水火才是,可这会儿却一反常态地来拉拢他,难道就为了阻止他出兵?
被景煊当面拒绝,太后也不显怒色,似乎他这样的回答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展颜一笑,一手拉过景煊的手,一手扯过潘蓉禾的手,温声道:“婚事不急也罢,只是你们终究是要走在一起的,万不可被无关紧要的事影响了彼此的好感。”
她抬眼看了看外面,道:“这几天哀家这园子里的海棠开的正好,你们可去园子里随便走走,有什么误会也可早些解开,免得以后愈发生疏。”
景煊毫不留情面地将手抽了出来,冷声道:“母后,若今日召儿臣进宫不是为了商量出兵的事,恕儿臣不能再奉陪。”
太后和潘蓉禾打的什么主意景煊不想去猜测,他懒得在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他虚虚向太后躬了躬身,正要转身离开,背后却传来太后冷厉的呵斥声,“景煊!在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
接连被驳了面子,太后终是忍耐不住了。
景煊回过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儿臣也想问问,在母后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父皇辛苦打下的这片江山!”
“你……”太后的手指微微颤抖,一双怒目死死盯着景煊,捏着潘蓉禾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那漂亮华美的护甲,几乎要嵌入潘蓉禾柔嫩的肌肤里。
“太后,”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子进来,一一向殿内几人行了礼,才低声传话道:“睿王殿下在殿外候着,说是有要紧事找祁王殿下相商。”
这睿王来的还真是及时。
再这样下去,夏璎还真担心景煊会彻底与太后撕破脸皮。
这可是在宫里,若太后真的发起狠来,不管不顾地要将景煊至于死地,即使自己本事再大,也怕是难以护他周全。
景煊朝太后微微一颔首,不再理会她,转身往外走,夏璎忙跟了上去。
“祁王殿下,”这次叫住他的却是潘蓉禾。
景煊停住脚步,回头看她的时候,脸上有着明显的不耐,连带着眼底也多了几分寒意。
潘蓉禾却并不惧怕,她温婉一笑,向景煊欠身依依行了一礼,道:“既然殿下有要事要忙,姑母自不会强留。只是姑母这园子里的海棠花是整个京城开得最好的,我实在是想去看看,可那园子草丛间难免会有一些蛇虫出没,我自幼胆小,见不得那些东西,不知殿下能否让夏护卫护我走一走?”
夏璎回身看向她,想起了上次在潘府见到她的时候,她那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满脸满眼皆是对自己的不屑。如今这又是有何用意?
她总不会蠢到想要用一个护卫来要挟景煊吧?想想自己也没有那个分量啊!
景煊自是知道她用意不善,他看了一眼夏璎,又眼神淡漠地看向潘蓉禾,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太后用疲惫的声音道:“煊儿,难道你的一个护卫,母后也用不得吗?”
景煊微微沉吟,默了默,终是看向夏璎吩咐道:“夏璎,你先去,随后本王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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