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穿金带玉的富贵人士则毫不客气地真金白银铺路走到离花台最近的位置坐下,身边小厮亦是扯足了嗓子叫出主人出的价位以示尊贵。
略无钱银的人就只好拥在华荣楼外侧身倾耳拼命捕捉楼内动静。
我趴在二楼栏杆上被身边人挤得左摇右摆抓紧了罗玄衣袖俯在他耳畔大喊:“师父!究竟是什么人能掀起这番阵势!”
“让一让!让一让!”罗玄还没回答,我们后方一穿绸子布的小厮拼命拨开两边人流分出一条小道给后面的公子哥。
“呼哧呼哧!”两人挤到栏杆前已是满头大汗,那公子哥一把抓住栏杆稳住身子抬袖擦汗,看到我和罗玄向我们抱拳:“幸会幸会,两位也是慕名而来吧!这是我第一次出,出家听曲儿呢!”他脸上闪烁着兴奋猎奇的光芒。
“哈哈哈哈!出家人!你来此听曲儿,六根不净啊!”我颇有兴致地打趣他。
他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口误口误!我叫朱文,家里管得严,今日是第一次出府。”他又挠头。
半大小子,我默默鄙视他,“你倒有趣!我叫聂小凤,第一次来应天,这位是我师父罗玄,我们是走方郎中。”“罗先生,聂姑娘,失敬失敬。”他又一抱拳。 “朱公子,久仰。”师父回他一礼。
见还未开场,我与朱文攀谈起来:“待会演奏的是何人,竟掀起如此阵仗?”
“聂姑娘有所不知啊,”他一脸'你不知道吧'的臭屁样子。
“花飞一曲惊天地,但教人间不识愁。秦淮八大画舫的八位花魁个个姿赛天仙。美人一笑轻王侯。
入云舫魁首伴花飞一曲《琵琶叹》更是倾倒京城无数王公子弟风流豪客,为她甘心俯首,一掷万金!平常人也只得等在今日才能见美人一面。”
“一掷万金!”她可真黑啊,我暗自腹诽。
就在这时,一十六盏宫灯齐刷刷熄灭,大厅陷入黑暗。众人见状均屏息等待。
四角亮起烛光,蜡烛被粉色薄纱罩了,散发洋洋暖意,暧昧了所有人的呼吸。
“叮” 一声拨弦,响彻全场,瞬间抓住了众人的耳朵,正对花台的天花板被人拉开,溶溶月光投射在花台之上映出位形容娇美的女子。
美目含波,黛眉细挑,墨发三千流泻华裳之上;朱唇半点,琼鼻似酿,素颈纤纤斜倚玉榻一旁,美人侧卧,慵懒风流。
大厅暗处传来纷纷抽气声,人生得见此美虽死亦足!
“伴、花、飞。”我身边的朱文早就失了心智,一双眼睛在伴花飞身上久久流连不舍一瞬。
我嗤他半大小子没见过世面,右手握了握师父袍袖转脸看他。
“师父!” 我羞恼无比,扽他袖子, “您怎么也看痴了!”
罗玄回神,转头看我一眼兀自喃喃:“竟在此遇了故人…”
☆、第十章 名妓花飞
大厅响起躁动,我望向花台,伴花飞撑起身体缓缓起身,玉臂无力,娇不胜体。
她一手抚过榻前琵琶,清音泠泠,弦板古拙。待她起身端坐,抱起琵琶拨弦,全场安静。
此时我算看清她面容,一个,美到艳的人。
她的眼里藏了沧桑幻化为水只剩柔和,我想不出世间还有何物可以牵绊住她。
待她起势,玉指轻弹,挑捻揉捏,我的眼中万物全失,只剩一个怀抱琵琶的美人,一弦一音,轻叩我心门,邀我吐出伤心事。
爹娘骨肉交融的遗骸尚在眼前,一袭白衣浮现,我与他对望,尽是凄凉。
倏然!银瓶炸裂,拉回我神思,伴花飞奏至癫狂,十指翻飞,弦音脆脆,至于凄嚎,诉说不甘。
终于,怨念稍歇,琵琶平复,轻舞慢飞,只余一叹。
伴花飞曲末一挑,弦音清绝,绕梁不歇。华荣楼大厅及正对街道鸦雀无声,圆月溶溶,映出寂寞形容。
良久,大厅爆出雷鸣般掌声,久久不绝,伴花飞起身行礼,带起一波又一波*。
我伸手擦过面颊,指尖冰凉。
“诸位远道而来,小女子感激不尽,但饮此酒,聊表敬意。”伴花飞开口举杯,声贯全场。
“好!”现场一片叫好声拉回我神思。我不明此人来历,依罗玄方才表现,我要对她拉起戒心了。
“这第二杯,再敬诸位赏脸聆听,未使我这琵琶红颜自怜,孑立凄然。”伴花飞仰首饮毕。
“花飞姑娘哪里话,姑娘肯出舫弹奏,以飨大众,乃我等幸事啊!”众人纷纷附和,伴花飞抿嘴不答。
她回到桌前俯首,提起玉壶,仔细地又倒一杯酒:“这第三杯,花飞要单敬一人,未料,有生之年还能再见。”
此话一出,现场哗然,众人交头接耳,猜测这人究竟是谁。
伴花飞莲步轻移落至台前,举起手中玉杯与我和罗玄站定的方向遥遥相对:“罗兄,赏脸一饮可好?”
我惊异回头看向罗玄,他们二人果然有猫腻!
我拉紧罗玄衣袖唤他:“师父!”
罗玄脸上五味杂陈,看向伴花飞的眼神十分温柔,最终展颜,雨化众生。
不同于对我的矜持,罗玄的笑容含了天地,透彻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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