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出口也知道自己说错了,干脆坐到王婆身边帮她擦药,“我就是抱怨两句而已。”
“我和你相交几十年,自然知道你只是抱怨两句,但旁人也许就不知道了。”王婆叹了口气说。
陈婆抿了抿唇,没再说话,沉默的给王婆抹药。
诸葛一家全为南朝尽忠,战死沙场。女皇感念恩情,追封诸葛小将军为镇国公,以亲王之礼大葬,可……那些荣辱早随着人已逝去而变得微不足道。
他们这群诸葛府的旧人,守着这个已经改了名字,变成镇国府的老宅,不过是觉得,只要她们还在这儿。诸葛家,就不至于那么快的被世人遗忘。
只有这么一点点心愿,仅此而已。
上完药后,原本愤懑的众人在听王婆和跟着回来的草知,说了遇见一人教训了那个赵凌烟的来龙去脉后,才觉得略感解气。
“那位小姐说得对,这种时候就是要收下钱,气死她!”陈婆朝着赵府的方向呸了一口,很有些痛心疾首,“真不知道师相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混账孙女。你也是,怎么不说自己是镇国府的,说了我看她还敢不敢动手。”
最后一句是陈婆扭头对王婆说的。
“我要说了,以这位赵大小姐的脾气,还不记恨,以后时时刻刻来找我们的麻烦?”王婆白了她一眼,“难道次次都有人能为我们解围吗?”
既然表面身份反而会在以后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说来得好。
正说着,一青年从外夸了进来,见到众人都在不由询问,“这是怎么了?”
声音略哑轻缓,惹得众人应声看来,齐齐称呼来者,“淞沧少爷。”
“王婆?”敛淞沧看见王婆的模样后,急忙上前按住想从位置上起身的她,仔细看了看确定她无大碍后,才又看向周围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陈婆花了点时间将草知和王婆出门,却被赵凌烟看见调戏,王婆出头被赵凌烟鞭打的事,简单的说了经过。
“这个赵凌烟,越发无法无天了。”敛淞沧皱着眉,很是不满。
“嗳,淞沧少爷别听这个老家伙说得这么严重。”王婆见敛淞沧这个样子,不想他挂心,半宽慰的开口,“这汴京啊,能治她的不少呢。我看她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两天的。”
“哦?”
“你们知道今天救我的是谁吗?”王婆问。
“你没说我们怎么知道。”陈婆翻了个白眼,拒绝配合问“是谁”。
倒是敛淞沧体贴,开口询问。
“她虽然穿了便衣,但背对我站时,我有看见她的发带,带尾坠有小玉,上有凤纹。再加上她上的马车车轮,虽做了改动,但车轮上牙饰却改不了。皇城内的打造,再算算年岁,我想这位小姐估计就是不久前明珠还巢的三皇女。”
“是她?”敛淞沧听了,喃喃。
“淞沧少爷见过?”陈婆好奇。
敛淞沧点点头,说得随意,“远远的见过两面,一次是夜市的桥边,还有一次是见她和二皇女走一路,依稀听辰王称她三妹,所以知道。”
敛淞沧会认识二皇女,和他常年生活在瀛洲和幽州地界有关。
这几年二皇女一直带兵驻守在那儿,对抗辽军,远远见过不足为奇。
诸位皇女中,敛淞沧也就觉得这位二皇女较能入眼,也许……是因为她和阿青都是带兵的统帅吧。
想到诸葛青,敛淞沧眼神微暗。但随即收了心神又和王婆等人交谈。
之后敛淞沧将一袋银钱交给陈婆,就准备起身告辞,“王婆、陈婆,府里交给你们了。淞沧现在就动身前往瀛洲。”
“淞沧少爷,你不多待几天?”陈婆问,眉头微皱。
敛淞沧摇摇头,解释,“瀛洲传来消息,说被挡在幽州之外的辽军似听到什么风声,今日蠢蠢欲动。所以我得赶回去。”
王婆和陈婆听了,互看一眼后心中暗叹口气,却也熟知敛淞沧的脾气,只说了保重、小心后,目送他匆匆前来,又匆匆离去。
看着他清瘦高挑的背影,陈婆忍不住叹气,头也不回的对站在身边的王婆说,“……要是当初,淞沧少爷能和小将军早点成亲就好了。”
“胡说什么,……别忘了当初的信,还是你我转交给淞沧少爷的。”王婆听了轻斥陈婆,“现在淞沧少爷和我们诸葛家没婚约,他想嫁谁就嫁谁。不用……”说到后面时王婆没忍住哽咽了下,暂缓后重新开口, “……不用……像曾经的拈涟少爷……那样活着。”
拈涟少爷,诸葛家大小姐的正夫,成婚才半月就前往战场,半年后回来的只有半幅尸身。拈涟少爷硬是留在诸葛家,五年后郁郁而终。
而这一切都被诸葛青看在眼里,也许是已经在战场上看惯了死亡,已经不想有再多的活人被亡者困住,所以才会在确定自己回不来时,准备了那么一封解除两家婚约的信,交给敛淞沧。
但。有些为你好,对于那个愿意和你一起吃苦,一起同生共死来的人来说,却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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