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希身上原本白色的衣裙,已经被血污染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空气中焦尸的味道十分刺鼻难闻,南弋希娇小的身板,稚嫩的面容,都与这触目惊心的场面十分不符。
毕竟,她还是个六岁的孩童。
纵然天色已晚,那把银色的匕首依旧十分显眼,更显眼的事那个被匕首刺中的人:一个身着黑色战袍的黑发女人。
南弋希慌了。
她认得那匕首,是自己的。
她更认得那战袍,是我军骑兵团的!
南弋希用仅存的理智,缓步上前,似乎是想印证自己眼花了。
然而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她没有看错。
有意或无心杀害己军,按律是什么处罚?
当斩。
这两个字如同撞钟一般在南弋希耳中一遍遍回响,她怕极了,她怕死,也许这话说出来显得胆怂,但是她,承认,她怕死。
她南弋希无父无母没有三岁以前的记忆,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满眼尽是烧杀抢掠,他在军营中长大,跌跌撞撞活到现在,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活着有多么重要。
南弋希颤栗着双手,拔出裹满鲜血的匕首。
那香甜的血液还残留着余温,那女人瞪大了双眸,绝望的看着天空。
伤不在要害,她是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尽之后暴毙的。
死不瞑目。
就在南弋希愣神的刹那间,身边的树林里传来一声窸窣细响,惊起一片鸟雀啼鸣飞散,也惊动了尚未从恐惧之中缓过神来的南弋希,她一言不发,甩出腰间捆着的长鞭,在空气中打出一声金石之响,将那躲在树后的男子鞭笞在地。
一个金发黑瞳的男子,身着同样的战袍。
“…你看见了什么?”南弋希的双眸一眨不眨,死死的盯住那满脸愤慨的男子。
“你应该回去领罚,孩子。”那男子用了一副父亲的口吻,让南弋希喜欢不起来,“而不是在这里用武器对着我。”
“回去便是死。”南弋希稳步上前,“…可我还不想死。”
南弋希那一鞭子抽得十分狠,那男子的后背已经皮开肉绽,动弹不得,正方便她安然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倚着树干苟延残喘,南弋希用长鞭绕住树干和那男子的脖颈,轻轻勒住。
“我才六岁啊…我还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谁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我还不能死。”南弋希一寸一寸的收紧长鞭,近乎癫狂的看着那男子的面容变得狰狞,涨成紫红色,如同泡了水的死老鼠,他试图用十指抓开自己脖颈上索命的皮鞭,努力了半天却只是徒劳,只在自己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喀喀一声诡异的怪响,那男子的双脚终于不再乱蹬双手无力的落下,脑袋也向一遍歪倒。
南弋希缓缓松开自己手上缠绕的皮鞭,看着自己手上被勒出的血痕,捂住脸,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天暗了,乌鸦在枝头怪叫。
噩梦还在继续。
南弋希坦然走回灯火通明的营帐庆功之后,便在没有一丝火光的训练场徘徊。
光亮让她惶恐,只有隐没于黑暗之中,她才能感到安心。
微风吹起,夹带着几声如泣如诉的低咽传入南弋希的耳中,挨着月黑风高的夜下,颇有几分瘆人。
南弋希循声而去,在几株兰草旁看到一个抱膝而坐的男孩,他喉间传出一声声低声诉说般的泣语,豆大的泪珠不断的从他眼眶中滚落,打在兰草上。
小男孩黑发黑瞳,薄薄的嘴唇,笑起来十分可爱,一身标志的小洋装,他发现了南弋希,抬起头,看着她蹲在自己身前,大大的眼睛中除了噙着的泪花,满满的都是警惕。
南弋希对他有几分印象,是几周前投奔而来的几只贵族军队中一对年轻夫妇的孩子。
“你叫什么?”南弋希抬手,揩去他面上的泪痕。
“我叫Tristan。”小男孩回话,南弋希闻言蹙眉,开口道:“爵名?没有常用名吗?”
“还、还没起…”小男孩有几分怯场。
竟然连常用名都没有起,看来他的父母早就有预感会离开他。
南弋希放缓语气,柔声道:“你在这哭什么?晚上蚊虫多,染上疟疾就不好了。”
“妈,妈妈说,叫我在这里等她回来。”
令人唏嘘。
早上这场战役来的突然,大部分人都是刚刚穿上衣服就投身战场。
“走吧。”南弋希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将男孩带出了兰草丛,带到了自己的营帐,找了条毛巾给他将脸擦净,暖色的烛火打在小男孩的脸上,南弋希看清了他的面容,与那黑发女子和金发男子有七分相似。
南弋希的手开始颤栗。
“Tristan。”南弋希开口,注视着那双让她自惭形秽的双眸:“我给你的常用名添个字好不好?”
“什么字?”
“贤。”
“贤?”小男孩不解,反问。
“嗯,贤。”南弋希笑笑:“圣贤的贤。”
小男孩笑了,连连道好。
片刻之后,小男孩想了想问道:“那我叫你什么啊?”
南弋希手下的动作一顿。她既没有常用名也没有爵名,军营中的人都叫她一声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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