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地面不再是石板,而是潮湿的土壤。因为滚得太急,有块小石子扎进了沈月柔嫩的手掌中,她顾不得去翻手腕,而是憋着通红的脸推了推头上的肉墙,挣扎着要站起身。
谢眸慌忙移开了自己的屁股,再一把拉起了沈月。
沈月嘶声喊痛,再拉了拉谢眸,压着嗓子叫了声她的名字。
“嘘。”看不清周遭形势的谢眸不敢贸然出声,她伏在沈月耳边小声:“带没带火折子?”
沈月心细如尘,她身上常年备着个八宝袋,应急草药、火折子、毒粉等物一应俱全。她伸手从衣服里摸了摸,用力吹开了那点并不算明亮的光。
因为实在太过黑暗,一点亮光也算耀眼了。
沈月看到谢眸左侧被刀锋割伤的脸颊冒着血,血几乎已经凝结,糊住了半张脸,在这诡异的地下显得格外狰狞。
她身上的衣服破了,胳膊上有划开的血凛子。
谢眸眼前的沈月也好不到哪儿去,头发蓬乱,耳环丢了一只,白净脸庞脏兮兮的粘着土坷垃,身上各处也都有小伤痕。
谢眸抓过沈月手里的火折子站起来仔细观察。
下面的空间很小,两端不过几丈来步的距离,且前方无路。
头顶上似乎传着呼呼的风声。她略微安了心,只要新鲜空气还是够的,出口什么的可以慢慢找。
沈月从地上爬起来,怯懦的张口:“眸儿,咱们还上的去吗?”
谢眸伸手朝着上头照了照,微弱的光点并不足以照到黑漆的顶端,她垂着头,一只脚踩在石板接连的坡道低端踩了踩,再提起气力脚尖轻点踏了上去。
谢眸只会些轻功,还是惺忪二五眼的,在外手脚并用的爬个树还凑合,爬陡坡就有些为难了。
她使出全力跃起多半丈,脚尖需借力时只能急急点在石坡上,石板太过光滑,她整个人一个不稳坠了下来。
沈月伸手接了她一把,这才没摔断骨头。
她将火折子塞进沈月手里,挽了挽袖子还要再上,沈月忽而拉住她摇了摇头,又将火折子塞了回来,低声道:“让我来吧。”
沈月虽然武功也很低微,但总好过谢眸。她稍后站远了两步,跃起比谢眸高了很多,小半空中脚尖也在滑坡上点了一下,险些滚了下来。而后她再掠起,明显有些气力不足,如是重蹈覆辙,终究也是徒劳而返。
假若是个轻功高手,大概足不点地的就能跃到顶端。
只可惜,她们两人都不是。
谢眸很小心的用火折子照过去,沿着四周墙壁敲了敲,试图寻找机关开关,可她把墙壁都快敲漏了也没寻着半点线索轨迹。
沈月柔声安慰谢眸:“我哥他们就在门外,会来救咱们的,再等等吧。”
谢眸是个即便陷在深渊沟壑都能想得开的主儿,头一次遇上别人主动安慰她,心里感激之余还有些不好意思,拉着沈月挨着墙角坐了下来。
这一坐下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他们能知道咱们掉在下面吗?上面是不是还有别的路?”
沈月半是疑惑的摇着头:“我记着没别的路了,下来的时候我用手摸了四周围,全都是石墙啊。难不成……上头还有什么遮挡物?”
谢眸懒得站起身,只是以下身贴着石板坡向上拱了拱,双手卷成喇叭状冲着上方喊了两声:“喂!我们在下面!有人能听见吗?战大哥!?沈大哥!喂……”
沈月拉了拉她的衣角:“省点力气吧,这么高不一定能传上去的。你脸上有伤,坐下来我帮你上点药。”
虽然有空气不至于憋死,但是这下面是没有水跟食物的。
两个姑娘分析了一番上面的局势,都觉得虽然锦衣卫高手如云,但以战秋狂以及百里家的能力,总不至于被一锅端了。更何况暮洪手里还有个打着幌子的小人质。
满怀希望的等着,一等就是半天。
沈月定力不如谢眸足蹦,她很快的就担忧起来:“我哥他们不会被锦衣卫抓走了吧?”
谢眸手指在湿壤的泥土上胡写乱画着,以极低的声音说了句:“要相信他们……”
带着这种信念,她们又等了好久。
信念本就根基不稳,随着时间的流逝简直就要飘摇荡去了。
沈月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却不敢睡去,唯恐其间发生什么变故。她装着揉眼睛不动声色揉掉了眼底的泪光,将头埋在双膝上,又侧过头去看了看谢眸。
没有点火的地下,谢眸的脸是黑乎乎的一团,但不知为何,沈月总感觉能看到她那双明亮眼眸之下坚定的目光。
谢眸揽着沈月的肩膀,很轻柔的安抚着她:“你睡吧,我看着你。”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后的沈月听到了谢眸自鼻间发出的轻轻鼾声。
沈月将谢眸的头扳到了自己的膝盖上。迷离中的谢眸惊醒过来,她听到沈月很快“嘘”了一声,柔软的双手按着她的肩膀:“没事的,睡吧。”
谢眸醒过来后看到了火折子的光亮。
沈月的脸在暗无边际的周遭里很是苍白,那双眼睛失去往日的神采。
这种绝境之下最怕当事人先失去信心,丧失斗志无异于自取灭亡。
谢眸慌忙从沈月的膝头爬起,整理着衣服,正想着讲些什么去宽慰她,她却先开了口:“眸儿,我跟你说了不要管我,会连累你的,你怎么不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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