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处院子的墙门边甚至小窗边缘上都爬满了绿意浓浓的爬山虎,倒是盛夏时节百里家最舒适的清凉居所。
战秋狂不禁想到在别苑的时候,依着他记忆深处并不清晰的梗概,本该爬满爬山虎的角落却没有任何植物痕迹,想来是记忆发出了偏差,那片爬山虎应该在这里。
地点发生偏移,人却没怎么变,此刻的谢眸也像那个时候的她一样半眯起眼睛,静静的平望远方。
他终于听到了屠昀司开口:
“不久后我就要离开百里城了。”
谢眸眯起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凌厉,只是很快的凌厉被笑意取代了,她柔柔的嗓音亦如往常般的清婉:“很急吗?是不是铩羽门有什么事要你去办?”
战秋狂忽而想起几天前客来客栈里楼心月与屠昀司的碰面。自然,这个消息也是颜若峰带给他的。
看来这个骗人鬼又在套话。
对谢眸没有丝毫堤防之心的屠昀司很是诚实的回道:“不是铩羽门,是楼心月。”
谢眸瞠目结舌,想不到屠昀司就这么直白的袒露了出来。
“楼心月那日来找我,我本不想再管她的事,只是……因为交换条件实在对我有利,所帮之事与你也无关联,我这才答应了她。”
谢眸眨了眨眼,很想直截了当的问他一句是什么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轻轻抽回放在他掌心中的手臂,低下头道:“屠大哥,我是很感谢你来搭救我,可我也不希望你三番两次的这样做误了自己的事,不管楼心月给了你什么有利条件,都不该涉险的,你忘了吗?我曾经跟你说过,不管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不希望你再受伤了。”
“你误会了。”屠昀司少见的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她给我的条件是关于我自己的事。”
谢眸虽然有些心眼,却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急脾气,这点上与谢尔很像,却没她表现的那般明显。她鼓了鼓腮帮子道:“到底她许给你什么条件?你要做的又是什么事?还有,那天在客栈里她怎么就出手杀了暮泉?”
屠昀司抬在她后脑的手顺势搂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身子微微一颤。
“暮泉要为辛凝凝了却心底旧怨,他做出的事非常人所能理解。”
凭他那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山居剑法妄想去杀屠昀司?谢眸私下里想了想,这人莫不是在婚典上受了刺激?还是战秋狂那枚石头子连带打坏了他的脑子?
“楼心月有事想要跟我谈,刚开始时我本就不愿理会,加上一个暮泉从中搅局,她便有些急躁的吹了几根毒针出去,本意并不是想要他的命,没成想暮泉没招架中,竟被一招毙命。”
这暮泉果然是没脑子送人头去的。
“至于我与楼心月所谋之事,你不必介怀,真的不是多难办的事。楼心月早年在苗疆有几个关系还靠得住的朋友,她可以托人打听到解‘孤煞’后遗症的药方。”
楼心月还在苗疆待过呢?谢眸下意识问出口:“楼心月看起来也不过才二十左右的样子,难不成她是苗疆人?”
“她确实是苗疆人,只不过年纪并不是二十左右,她今年已入而立之年。”
……
果然,这些习武之人全是怪物。
谢眸道:“既然你不愿说,我就不多问了,只是你要记得注意安全。找药的事只要有我能帮的上忙的尽管来找我,虽然我……能力薄弱。”
院内的阳光柔和,屠昀司却觉得照在脸上的光倏然微热,很快的眼眶也跟着灼热起来。他突然迅速的揽过谢眸抱在怀里,下巴蹭在她的耳侧,湿热的唇贴在她耳边低喃:“你并不是能力薄弱,你救了我,也在这之后无数的日子里陪着我渡过很多难捱的时刻,只是你自己并不自知。”
耳朵是这具身体的敏感点,谢眸被耳侧吹过的这股热气惊起浑身颤栗,身子一软昏天黑地的抵靠在了他怀里。
有过堂风穿过庭院,屠昀司警觉的低喝道:“谁!?”
迎着光的人站了出来,他额角的汗水早已湿透到鬓角,额头几缕黑发黏住贴至眉间,映着眼瞳里的灰更加冰冷阴兀。
谢眸慌乱的想从屠昀司怀里跳出来,眼前的人却一把按住了她,挑衅的回望战秋狂。
虽然与战秋狂有种种难以道明的隔阂,却也不想生出这些狗血的感情误会为彼此多添矛盾。她喜欢他是真的,观念冲突也是真的,并不是因为与别人还存有什么旧情复燃的可能。
谢眸再用力挣脱,脱口而出的不满道:“屠大哥,你放开我啊。”
语调里没有矫揉造作,是完全身在其外的疏落。战秋狂心里的火气稍降下几分,冷静过后那股低落的负面情绪又回来了,他用站不稳的脚跟在眼前一块凸起的小石子上踩过两下,淡漠的转身离去。
她不愿将自己安稳的交给他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早就有了屠昀司?
战秋狂想到她之前几次解释与屠昀司关系清白,并无其他情感,为此还在山寨前闹了矛盾分道扬镳。
他是相信她的。
或者他不相信的,只有自己。
沈辰见他败兴而归,追问了句:“怎样了?”
橙橙抓着一枚杏子一口口咬着,也抬起小脸来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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