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眸不说话的时候极不显眼,就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形象,但凡她一张口总能说出些让人无从辩驳哑口无言的话来。
本来就是战秋狂自己说要在百里城前分道扬镳,眼下倒是他放不下了。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盛满了然于心纤悉无遗的光。
重山之外被关进了鸟笼挂在陆海生的马背上,一个闷雷响过,它突然不安分的“吱喳”一连叫了好几声,惹得众人一阵心惊。
沈辰拉住缰绳,朝着身后的战秋狂喊去:“我看这天气要下雨,是不是找个地方先避避?”
沈月也回过头,看到并排骑行的二人,她攥住手紧了紧,垂下了眼睑。
战秋狂环顾四周,而后无奈一苦笑:“早知刚才就不急着出城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儿去找避雨的地方?不如走小路?运气好的话可能能遇到歇脚的茅草亭。”
无人有异议。几人从官道撤离,沿着条碎石斜坡顺下,进入了乱石堆砌陡峭的小路。
泥土中都携带了潮湿的气息。阵雨即在眼前。
这条路铺满大块石块,石块并不圆滑,有棱有角的踩在脚下极其硌脚,谢眸虽然很少在野外行走,但至少也有徒步旅行的经验,她一手牵马一手拉了陆海生的衣角,总算勉强掌握着身体平衡。精力都集中在脚下,无暇顾及其他,直到她听到身后传来“啊”的一声,这才恍惚着回过头去。
沈月一只脚歪在石块中,看样子是崴脚了。
这位沈小姐比谢眸想象的还要娇弱几分,实在不明胡堃抓这么个闺秀回去能做什么?帮他绣花吗?
沈辰将自己的马交给战秋狂,二话不说就背起了自己的妹妹。
因为负重,沈辰的速度稍稍慢了下来。出了这片碎石堆,几人果然瞧见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个不大的茅草亭。也就在这时,天边一个滚雷炸响,闪电划破乌色天际,阵雨瞬间倾盆而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谢眸拧了拧被雨水浸湿的衣角,抬起头正对上战秋狂那双灰色的眼眸。
他将紧贴在额头一缕碍事的头发拨开,从怀中摸了个小瓷瓶出来递给了她。
谢眸接过来,狐疑的拧开瓶子闻了闻,药味厚重。
“放心吃,没毒。”
她摊开掌心倒了几颗出来,药丸不小,颗颗都有小指甲盖那么大,捏了一粒放进嘴里便有浓稠的苦涩泛在舌尖刺激着味蕾。她抓过水囊,问道: “要吃几颗?”
战秋狂答道:“一颗就行。”而后又嘲讽道:“风寒生的你失去味觉了?我记得这药苦的很。”
谢眸仰头咽下药,也不解释,只是道:“多谢。”
战秋狂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实则却也靠谱。
行走在外寻医不便,谢眸也生怕自己的病会加重从而落下严重病根,这颗药可谓是雪中送炭。
见她发着怔好似在思考什么,战秋狂又解释道:“早先没给你是觉得没必要。这药药到病除,治的是重伤风,若非不得已还是不吃为好。”
在一旁查看沈月脚伤的沈辰突然出声:“月儿的脚崴伤了。秋狂,在进百里城前咱们可还能遇上什么村落之类的?”
战秋狂摸了摸下巴,道:“有,有零星的几户小户人家。不是还有马么?骑马走又用不着脚。”
谢眸转头望去,沈月鞋子未除,崴了的那只脚此刻摆了个无比别扭的姿势,看着很严重的样子。她朝着沈辰微微一笑:“到了前面有人家的地方要些热水热敷就好,沈大哥不必担心。”
沈辰方才出的那一声是为着沈月不平,他有意把沈月跟战秋狂撮合成一对,谁料半路杀出个谢眸,战秋狂对受了伤的沈月一眼也不瞧,反而嘘寒问暖的去给谢眸送药。
他淡淡的看了谢眸一眼:“嗯。小谢姑娘还是先安心养自己的病为好。”
这是……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呢?
谢眸这些年装傻充愣惯了,面对这种态度反应一向的憨厚可掬,她依旧笑着道:“沈大哥说的是,多谢关心了。”
战秋狂双手支起秋楚刀架在身前,他望着亭外的雨幕默不作声,眼底闪过一丝暗潮。
雨在傍晚前停了。
出了茅草亭穿过林子,眼前是条浅没小腿的小河,河水清亮见底,映着夕阳西下的最后一抹残 红,粼粼水面满是绚烂霞光,醉人心绪。
谢眸忽而想到有一日她与陆海生,水酒儿也是站在满目红霞中,三人影子被拖的老长直至连到一起。
不知道水酒儿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陆海生心底究竟有没有她的一个位置……
她不禁侧过头去望了望陆海生,少年的侧脸尴尬的停留在稚嫩与成熟的边界,原本漆黑的眼瞳倒映着血红的落日,她就这么看着那轮日光从他眼中一点点沉寂下去,直到没入地平线。
河水之后果然有几户青砖绿瓦的人家散落着,像是遗落在世外的梦想桃源。
战秋狂带着他们几人行到稍里处的一户人家,轻轻叩响了门。
他这一连串动作看起来漫不经心,从容间却带着些迟疑。谢眸心细敏感,即时间便体察出了这其中的端倪。
战秋狂定是认识这户人家的主人。
不久后有人来开了门,是位花白头发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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