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那你想让她知道吗?”
卫韫沉默了,许久后,他慢慢道:“等一等。”
“等什么?”沈无双有些疑惑,卫韫看着床上因风轻轻摇曳的结绳,慢慢道:“如今我在刀尖上走了,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一步。等我走完了这段路,报了家仇,平了天下,确认我能护住她……”
说到这里,他还是犹豫,最后才道:“且再看她。”
“你这人,”沈无双忍不住笑了:“可真是够能忍的。”
卫韫轻笑,目光里却装了几许难过。
“不是我能忍,我总不能让她在卫家,再守第二次寡。”
“那万一这中间,她爱上其他人了呢?”
沈无双有些疑惑,听到这话,卫韫抿了抿唇,却是道:“不会。”
沈无双挑眉,卫韫看着远方:“我在她身边。”
这话让沈无双笑了,他将针拔出来,笑着道:“那我祝你好运。”
卫韫应了声,沈无双拍了拍他的腿:“有感觉没?”
卫韫点了点头,沈无双站起来:“休息睡一觉,醒来后在床上动动腿,等晚点让卫夫人扶着你走一走,明天应该就能正常走路了。养了这么久,你筋骨都该养好了,如今能有感觉,淤堵也就差不多散了。”
说着,沈无双起身,留了句他走了,便大大方方离开。
卫韫躺在床上,自己活动着自己的腿,没了一会儿,楚瑜回了房间来,她和他隔着帘子睡下,等到了晚上,楚瑜便扶着他开始行走,走到月上柳梢,卫韫满头大汗,却是已经差不多能正常行走了。
楚瑜见他能正常行走,想了想道:“今晚我再看着你一夜,明天我们就分开睡吧。”
卫韫低着头,应了一声“嗯”。
楚瑜见他似乎兴致不高,不由得笑了:“不高兴?”
“没。”卫韫垂眸看着脚尖:“累了。”
楚瑜笑了笑,扶着他回了房。等到半夜,楚瑜依稀听见开门声,她迷迷糊糊睁了眼,看见卫韫走了出去,楚瑜犹豫着,起身披了件披风,就跟了出去,然后看见月光下,卫韫扶着墙,就反反复复练习走路。
此后每天,卫韫白天由楚瑜看着练,晚上自己偷着练,很快就恢复了最初的水平。
有一天夜里,楚瑜坐在窗台前,看见卫韫拿起了她添置在院子里的长枪。
此时已是四月花开正好,月光如水流淌一地,白衣少年手握长枪,单手覆在身后,手猛地一抖,那长枪便如游龙一般咆哮探出。
他的动作带起疾风阵阵,搅得满院桃花纷飞,她坐在窗前,呆呆瞧着,感觉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仿佛是被缠裹了蜜汁,重了许多,缠绵许多,也……令人欢喜许多。
那天晚上楚瑜做梦,梦里就是卫韫手握长枪,在月下舞动,期初是这个小小庭院,然后就到了凤陵山外,他在人山人海中回头一望,又是宫门之前,他撑着满身的伤,却还是站在她身前,为她撑起一把雨伞,最后竟是放天灯那天夜里,他们坐在屋檐上。
梦里凭空多了许多她记忆里没有的东西,她梦见卫韫抱着她,低头朝她问下来。
天灯升空,在黑夜里温暖又鲜明。
他们十指交扣,唇舌纠缠。
然而那个吻没有半分欲念,与曾经她所有经历过的,截然不同。
它温暖又干净,带着少年的小心翼翼,和羞涩忐忑。
然后她在梦中被卫韫的声音惊醒。
“嫂嫂!”
楚瑜猛地睁眼,看见卫韫提着剑在她上方,焦急出声:“有兵马到城外了,我们快走!”
楚瑜翻身而起,仔细听了片刻。外面传来军队整齐跑过的声音,还有北狄整军清民的声音,以及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呼喊声。
许多声音交织在一起,楚瑜迅速收拾了细软,提上剑,便跟着卫韫冲了出去。
沈无双和白裳也已经惊醒了,沈无双收拾了一些常用药材和自己做的药丸毒粉,白裳收拾了金银干粮。他们明显也是经常逃亡之人,一切做得干净利落。
沈无双背着沈娇娇,跟在卫韫后面,着急道:“你们知道是谁吗?”
“我开路嫂嫂断后,沈无双带路,孩子白裳抱,沈无双把剑拿上!”
卫韫迅速吩咐,说完这些才去回答沈无双的问题:“先出去看。”
反正,如果是北狄的军队,他们得跑。
如果是大楚的军队,他们要去迎。
如果是卫秋卫夏……
得通知他们撤退。
卫韫心里做了盘算。
沈无双带着卫韫出了门,一面走一面道:“听声音他们是从东门来,我们从西门先出去,绕到边上看清楚来人再见机行事。”
卫韫点了点头。城内如今已经是一片骚乱,所有人都从西门往后跑去,根本没人拦他们。于是卫韫和沈无双掉过头来护住楚瑜和白裳沈娇娇,一起挤了出去。
等挤出西门,五个人绕到了边上,然后就看到沙城城门外,在夜色中迎风飘扬的绛红军旗。
那旗帜上绣着金色卷云纹路,金色“卫”字大大立在中间,这个卫字被写得仿佛一只鸟一般,若是仔细看不难看出,这鸟便是神鸟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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