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纯说起这些,红了眼眶,她似是有些难堪,艰难笑起来,抬手用帕子擦拭着眼泪,忙道:“说这些矫情话,让你见笑了。”
楚瑜静静看着她,看她慌忙擦着眼泪,听她颤抖着声道:“我本就不是个坚韧的人,我得找个什么靠着,才立得起来。你来了,我便觉得,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在一起,无论风风雨雨都能走过。可是小七同我说这话的时候,我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蒋纯已经很努力了,可她的声音还是变得含糊,她的眼泪也只是越来越多,她似乎是太过痛苦,身子都有些佝偻,楚瑜走到她身前来,将她搂进怀里,叹息出声来。
“阿纯,我一直是你家人。”
听到这话,蒋纯再也克制不住,整个人依靠着楚瑜手臂的力量站立着,嚎哭出声。
“最艰难的时候都走过了,为什么如今大家都好好的,却就要散了呢?”
“生死咱们扛过去了,国破咱们扛过去了,怎么如今,就抗不过去了呢?”
蒋纯大口大口喘息,她死死捏住楚瑜的手腕,仿佛是难过到了极致。
她一贯隐忍,然而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发泄到了这一刻,楚瑜垂下眼眸,慢慢道:“大概是因为,这世上最难扛过的,便是人心吧。”
“你可以与猛虎搏斗,却很难扛过蚂蚁吞噬。因为有的时候,你甚至不知道一拳打过去,该打在谁身上。”
蒋纯没回应,她喘息着,痛苦闭上眼睛。
“我知道。”
她反复重复:“我知道。”
她念叨着,不知道是在劝说着谁,直到最后,晚月声音响了起来:“小姐,东西收拾好了。”
楚瑜应了声,蒋纯慢慢缓过神来,她艰难站起身来,静静看着楚瑜。
楚瑜没有说话,好久后,却是蒋纯先出声来来。
“我送你吧。”
她声音沙哑,带着微微颤抖。楚瑜应了一声,而后放开她,带着长月晚月走了出去。
蒋纯和柳雪阳都清了人,府中大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瑜来时就只带了长月晚月,如今走了,也没多少东西。
她让人牵了马车,自己上了马车,柳雪阳同她一起上了马车,低声道:“我送你出城。”
“嗯。”
楚瑜应了声,没有多话。
马车摇摇晃晃,楚瑜掀起帘子,看见风雨中卫府的牌匾,在灯火下,金字流淌着淡淡光泽,贵气非常。
楚瑜看着那两个字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便觉得有什么慢慢消散在心里。
她慢慢放下帘子,听着蒋纯问她:“之后打算去哪里?”
“去青州。”
“和小七怎么办?”
楚瑜微微一愣,片刻后,她无声笑了:“就这样啊。我有事就去做自己的事,我想他就去见他。我只是放弃了卫大夫人的身份,”楚瑜垂眸,遮住自己眼中的神色:“并不是放弃他。”
说话间,到了城门前,楚瑜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叹了口气:“如今大雨,便不必再多送了,他日我若路过白岭,会来找你饮酒。”
听到这话,蒋纯终于笑起来,她眼里还含着泪,温和道:“我便等着你来。”
楚瑜点点头,温和道:“去吧。”
蒋纯沉默片刻,终于只是握了握她的手,随后起身下了马车。
等蒋纯走了之后,楚瑜坐在马车里,摩挲着当年定亲时卫府送过来的玉佩,没有说话。
楚瑜从东门出行时,卫韫扬鞭打马,刚刚到了卫府。他欢喜上前亲自敲门,门房开门时,见到卫韫的模样,吓得呆了呆,随后反应过来,紧张道:“王爷回来了?”
“嗯。”
卫韫进了屋中,直接朝着大堂走去,高兴道:“我提前回来了。母亲呢?大嫂呢?”
说着,他觉得自己问得似乎直白了些,又接着道:“二嫂和六嫂呢?”
门房没说话,卫韫走了两步,直觉有些不对。
今夜的卫府,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些。
他顿住步子,皱起眉头,猛地转过身来,厉声道:“大夫人呢?”
门房吓得猛地跪了下去,卫韫直觉不好,抽出长剑,直接抵在那门房的脖子上,怒道:“说!大夫人和我母亲呢?!”
“我在这儿。”
一个疲惫的声音传了过来,卫韫猛地回头,便看见大堂中央,柳雪阳跪坐在正座上方。
她神色疲惫,眼睛哭得红肿,卫韫愣了愣,随后便见四处一一点起灯来。
“母亲?”
卫韫有些疑惑:“您这是作甚?”
说着,他心里无端端有些惶恐起来,下意识便道:“嫂嫂呢?”
“你是问阿瑜吧?”
柳雪阳沙哑开口,卫韫还没来得及想这话语里含着什么意思,便听柳雪阳道:“她走了。”
听得这话,卫韫睁大了眼睛,然而片刻后,他旋即反应了过来,立刻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柳雪阳提高了声音,怒道:“站住!”
卫韫顿住了步子,就听柳雪阳道:“她走了,便是走了。你若真为她着想,有半分廉耻之心,今日便回去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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