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卫楚宋三家经历大战,都会元气大伤,你再带着军队,联合着诸侯,谁敢登基,你们就讨伐谁。如此纠缠下来,他们无法,只能推我儿登基。”
“陛下……”
张辉颤抖着身子,他听出来,赵玥已经是在交代后事,赵玥握住他的手,艰难道:“以长公主的魄力,你只要辅佐她稳住五年,她会想办法。”
“若梅妃想不出办法呢?”张辉沙哑开口,赵玥笑出声来。
“你太小看她了,”他温柔道:“她这是被我折了羽翼,她那样的姑娘,你若将她放回天空,那就是苍鹰。你且信她,莫说是当太后,便就是女皇,她都当得。卫楚两家完了,宋家只要宋世澜死了,根本不足为惧。北狄重创,陈国元气大伤,我儿登基后,”赵玥露出笑容来:“动荡几年,便可得太平盛世。”
张辉没说话,他抓紧赵玥,红着眼未曾说话。赵玥拍拍他的手,温和道:“张叔别难过,我死了,只要我孩子还在,那就当我活着。”
“张叔,”他抬眼看着他,郑重道:“我这辈子没全心全意信过几个人,您是其中一个。”
张辉张了张唇,看着赵玥,许久后,他终于道:“臣,必不辱命。”
“去吧。”
赵玥拍了拍他的肩:“带着人出去,领着人骚扰昆州。等北狄准备好了,就与北狄夹击白州。朕有些累了,想去看看梅妃。”
张辉行礼退下,赵玥在太监搀扶下去了长公主宫中。
他去的时候已经是夜里,长公主正坐在镜子面前贴花。见到赵玥来,长公主吓了一跳。
这是两个月来赵玥第一次来见她,她与他隔着帘子,她迅速思索着,要如何和赵玥解释自己的肚子。
赵玥如今已经能看到了,如果说四个月不见身子,那还能说,如今都将近六个月了,却还不见身子,那……
平日还能在肚子里塞枕头,可赵玥这样的枕边人,又如何瞒得过去?
长公主心里思索着语言,然而赵玥却是就在帘子外面坐下了。
他似乎很虚弱,比平日还虚弱了半分,他就坐在外面,也没惊扰她,仿佛还是在公主府时,他还是她的面首那样,恭敬守礼。
这样的感觉让长公主无端安心了几分,她垂下眼眸,温和道:“陛下如今这么晚来是做什么?”
“阿姐,”赵玥声音里带了笑意:“我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长公主愣了愣,他许多年没这样唤她了。她没说话,赵玥也没记着进来,他们两就隔着帘子,看着帘子外的身影,然而这却是这么多年,赵玥觉得最心安的时候。
“阿姐,天下乱了,”赵玥温和道:“可是阿姐你别害怕,一切我都安排好了,您只要好好保住自己,保护孩子,就可以了。”
“你安排了什么?”
长公主迅速开口,赵玥却没回答,他目光有些涣散。
“阿姐,我最近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差,怕是没有几日了。”
“你……你别胡说。”
“我经常想起小时候来,其实都好多年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想起来,总觉得过去似乎就在昨天,离我离得特别近。阿姐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咱们出去,别人欺负我,你就同他们打了起来。你一个人打好几个,当时我瞧着,觉得阿姐真厉害。有阿姐在……咳咳……”赵玥低咳出声来,长公主捏紧了手中的梳子,赵玥喘着粗气,好久后,他终于缓过来,慢慢道:“有阿姐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长公主没说话,赵玥痴痴看着她的身影,开口道:“阿姐为什么不说话?”
“都是旧事,”长公主慢慢开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于阿姐来说,这是旧事,”赵玥低哑开口:“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一辈子啊……”
一辈子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心安。
哪怕余生受尽屈辱颠沛流离,哪怕之后荣登宝座贵为天子,却都深深刻在脑海里,骨血里。
长公主不知该说什么,她就静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人雍容华贵,带着一贯艳丽之色,曾经有人就说过,她这样的长相乃克亲克友之相,那时候她那把那算命先生打出了华京。然而如今看着这长相,她却是忍不住笑了。
赵玥有些累了,他慢慢闭上眼睛:“阿姐为何不出来见见我?”
长公主沉默不言,赵玥笑了:“既然阿姐不愿见,那就不见吧。”
说着,他撑着身子,往外走去。
长公主回过头,看见他消瘦的背影,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站起身,撩起帘子来,往外走了出去,叫了一声:“陛下!”
赵玥顿住步子,看着女子赤脚朝着他跑了过来,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微笑起来,替她拢了衣服,温和道:“终究还是舍不得我。”
长公主抬起头来,静静看着他。
他们目光交织在一起,赵玥看出她眼里的挣扎,然后听她开口道:“你亲亲我吧?”
赵玥没说话,他目光落在她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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