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身世什么的,真他奶奶的复杂!
屈老先生眯着眼晒太阳,“非厌,跟两位小朋友见过面了,去把柜子里那套东西取来。”
柜子里锁的,多半也能猜到是名贵东西。但这屋子里连张根雕茶几都没有,老先生要教他俩品茶,不知道这名贵东西请来以后怎么伺候。
屈非厌来的并不快。名贵东西锁在精雕细琢的木箱子里,无端令人想到御驾皇辇,只是拉车抬轿的那位……哦不,那神色威严的御前侍卫,天生的笑模样,并不能透出点“威严”来。
这种笑相脸——借用晏桓老爷子一句台词——就算板成个冷冰冰的石头,那也得是个刻着笑话的石头。
这是我哥。
三小姐一不留神就得意起来,完全不记得自己一脚踩空差点让认亲成为泡影的乌龙。
屈非厌从老先生手里接过钥匙,“啪嗒”一声,那把小巧玲珑仿古式云纹如意锁应声而开,箱子里原本的漆黑一扫而光,朝外面围观的群众显露出一点白色。
“甜白瓷!”晏若愚低呼出声,随即有些窘迫,当着屈家人的面,老先生还在这儿呢……班门弄斧了。
“眼神挺好。”屈老先生乐呵呵地夸她,“猜猜年份。”
“这……”晏若愚犹豫了一下,东西肯定是真的,但瓷器本身不好保存,真正的好瓷可能早毁在百年前的强取豪夺里了,“清代仿品吧,清末的。”
“嗯,”老先生点点头,把箱子里甜白瓷的茶具一样一样取出来,“要真有永乐年间的好东西,我也不敢这么留着。”屈老先生开始走沏茶的流程,“品茶,无所谓什么雅致,喝的是通透。用不着茶艺表演那一套,那是做出来给人看的。你们的目的不是欣赏,是享受。怎么舒服怎么来。”
屈老先生顿了顿,“比如白瓷,我就往里面放果茶,为什么呢,女娃说。”
晏若愚笑,“因为好看。”
“对了,”屈老先生呵呵笑了两声,“这种问题就不能问大小伙子们,他们说不出口。”
大家都笑起来。
“像小宇这种孩子,平时就像茶艺表演一样,半点错都不能出,一举一动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书上告诉你甜白瓷要配什么茶,你就得往里添什么茶。”
屈老先生看了看常望宇,“最开始会束手束脚,后来就习惯了。这是在压抑你的天性,容易出事儿。那你就要时不时把书合上,想往白瓷壶里加什么都行,只要你觉得喜欢。你才是这壶茶的享用者,愉悦自己才是正道。”
常望宇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挑,随即一饮而尽,“我就喜欢饮牛饮驴,舒服。”
晏若愚狡黠一笑,手指轻轻点了点,“师父听说,可是要训的。”
屈非厌惊奇道,“姜宫主也不让读红楼的?我还以为只有我家这样。”说完又吐槽,“这大概就是他们文化人的内部认知吧,我们不一样~”
屈老先生倚着沙发靠背听三个人天南地北闲扯,时不时加两句话,大多数时候都闭着眼晒太阳,像极了懒洋洋的猫。
晏若愚想着不觉笑出声,吓了屈非厌一跳,“你干嘛?”
☆、Четвёртый
“啊?”晏若愚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她与屈非厌面面相觑,都没明白对方的意思,“我就是……”半天也没“就是”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笑了,“没什么,就是好玩。”后面跟了一串不怎么浮夸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哈!”屈非厌也乐了,低声吼她,“哈哈哈哈有什么好玩的!”
晏若愚对屈老先生做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老先生您看,他凶我。”
“什么鬼,” 常望宇嫌弃地撇撇嘴,又没忍住也跟着乐,“你俩有毒吧。”
“有毒,剧毒,”屈非厌越过桌子凑上来,“怕不怕!”
“嗷,”常望宇拉长音浑身抖了抖,“特别怕,怕死了。毒蘑菇饶了我吧我可是乖孩子。”
晏若愚侧过脸乐了好半天,深深觉得自己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她余光瞥见屈非厌笑成只二哈,“看着吧,屈家的大腿迟早被我抱上。”
还有大明星……她又瞥了一眼常望宇,这有什么可抱大腿的,除了嗓子好,这副皮囊下面整个就一傻小子。
不过,皮囊也不错,赏心悦目。
“笑开心了没,开心了让非厌领着吃饭去。”猫爷爷睁开眼,“小宇今天还回师父那儿吧?快去,吃完赶早回去,别让你们师父操心。”
出了漠廊北,晏若愚看那方向就知道屈非厌是领着他们往故人居走。顿时有点紧张,还有点兴奋。
屈非厌突然冒出一句,“你对甜白瓷还挺了解的。”
“没,我就没见过真正的甜白瓷。”晏若愚想了想,“前几年一直想学文物鉴定来着,看过类似的节目。甜白瓷那个颜色,看起来就……”
晏若愚皱了皱眉,没说下去。
“白如凝脂,素犹积雪。”常望宇接了下去,“看起来就很甜,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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