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晏若愚小幅度伸了个懒腰,“一个下午暗搓搓观察人家的反应,害得我光背单词了,脑子里有点混。”
“你不还画画了么。”舅舅心说他这外甥一天至少有三个小时在画画,没把这项活动算进去也正常,“画呢?”
“他们墙上呢。”
“你把画贴人墙上?你已经确定了?”
“谁知道呢,先试探着吧。”
这厢屈非臣思虑半晌,最终拨通了一个手机号。
对方接的很快。
“这才一天就紧赶紧地打电话。老实说,是不是想念风流倜傥貌比潘安的小爷我了?”屈非厌的声音听起来欢快的不行,心情不错。
“我没想你,有人想你了。”
“有人想小爷很不正常么?”屈非厌很认真地想了一想,“当然是很正常的。说吧,谁没找着我去店里抱着你哭诉了。”
“令妹。”
“逗呢吧你,我哪来的妹妹。你可别跟我说,我那亲爹的正牌闺女找上门来的。”
“嗯。”
咣当一声。明显是玻璃碎了一地,大概是水杯。
“没伤着手?”
“没事。非臣你别闹,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屈非臣有些好笑,“我何曾如此没轻没重。”
“诶呦喂我的哥,天都塌下来了把你那套甄嬛体收起来一会儿成不成?都打发你去看店了你就不能沾点烟火气么小仙子?”
“……”
天塌下来了你还不是照样满世界撩闲。
“喂?”那边没声音,屈非厌心道,非臣又不会因为这个就跟我生气,“或者你不想听我叫你小仙子,想听小仙女?”
听筒传来一声轻笑。
……
“非臣你今天不对劲儿。”
“怎么了?”
“太不对劲儿了。好端端的突然笑,听的我慎得慌。”
“哦,我是笑可惜你大了几岁。”
“屈非臣!小爷比你还小半个月,你居然嫌我老?”
“令妹特别稳重。”屈非臣语气淡淡,又想起下午那个小姑娘。
晏若愚说了自己是白银人之后就低头开始写单词,之后与屈非臣再没有进行任何交谈,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听歌、看书、做题,甚至画了张水彩。从上午十一点一直到晚上六点,也不要什么吃食,也没花时间在玩手机上。期间倒是又添了两次梅子酿,桌对面的那半斤二锅头却看都不看。
晏若愚把刚完工的画递给屈非臣的时候,只说了一句“有缘”。
画面上低矮不失古朴的平房鳞次栉比,窗明几净,还能隐约看到屋内那一坛坛佳酿。
柜台正对着门。店家身后那片空白墙上除了挂着几只葫芦也没什么东西。屈非臣把画贴在这里,心想若是篇幅足够大,他也能成这画中的一份子了。
“哗啦——”
诶。屈非臣被听筒那边动静吓了一跳,无奈地问,“什么水洒了,不是开水?”
“没事我一会儿收拾。非臣你好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屈非厌简直要把眼珠子瞪出来,“屈非臣你居然夸她稳重!”
能让屈非臣这种从小在祖父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学过不少礼仪规矩的人夸一句“稳重”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这是屈非厌的第一反应。
紧接着他就跳了起来,“你!居然!夸的还是!晏若愚!”
他这么大的动静听在屈非臣耳朵里,后者眼中浮起一点笑意,如愿以偿听到炸毛也就不逗他了,屈非臣声音略沉了沉,“她手指上戴着开口五弦琴银戒。”
如果将戒指高温软化,再从开口处拉平,那就是一个五弦琴的模型。
令他确定晏若愚身份的是戒指的细节处理。他目力不错,加之一个下午注意力都放在那戒指上,基本可以确定五弦琴戒上有高山流水雏凤的元素——极为精细。
屈非厌当然知道那戒指是什么。
那是他父亲亲手设计的,他手里也有一个。唯一不同的是他手里那个是玉戒,而晏若愚带着的那个是银戒。
同父异母的妹妹真的找上门来了。
但他最郁闷的还是屈非臣夸她稳重。
他屈非厌,哪儿都可以重就是谈不上稳重。
……诶,咋这么心塞。
说来也是巧,屈家一向秉承 “家学从古”的理念,国学又尤以孔孟之道为主,却唯独不曾要求母亲尊儒重理。大约是外祖父觉得儒家思想对女子太过苛刻,“去其糟粕”之后恐怕也剩不下些什么,便索性随她去了。因而屈家的后辈大多很知礼、很儒雅,母亲则在温柔以外多了分活泼开朗,连带着教育出来的孩子也是调皮跳腾的不行。
原本也不觉得什么,屈非厌小错不断大错不犯,但又不是顽劣不堪。可这小丫头一来差距不就出来了?安安静静地在酒馆里坐了一天,看了书写了字喝了酒画了画,什么都不问就走了。
就这坐功,不一般啊。
不对,坐了一天也不是啥本事,现在的高中生谁不是从早上七点坐到晚上十一点,回到家还要继续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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