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汀玉院又小又偏僻,但是到底是二老太爷的院子,下人们不敢太过苛刻。加之有大老爷时不时地暗中接济,这院子内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厢房内的家具精致干净。
叶挽随意地将湿漉漉的头发用毛巾擦干,没有再系在军中的发髻,而是高高地在脑后束成辫子。看着铜镜中模糊又风流的少年,叶挽满意地勾起嘴角开门走向院中。
墨绣早已等的十分不耐烦,见叶挽走出来了,刚要开口讽刺几句,却看到一个清秀泰然的白衣少年,正目光幽深的看着自己。尖锐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半晌墨绣才硬邦邦地先扭头出了院子。
叶挽和叶富贵跟在她身后,神色淡定。
叶富贵觉得那个唯唯诺诺的小阿挽从军中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显得大气又潇洒。心中犹疑却也将她的变化归结于在军中磨练所致。虽然叶富贵整日为她提心吊胆的怕她身份暴露,但是看到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姑娘此时气质变得如此脱俗,又觉得欣慰不已。
叶挽虽然有原主留下的对叶富贵的感情,但她前世也是个孤儿,着实不太擅长和亲人相处,见叶富贵沉默着不说话,也松了口气。
不多时,三人便穿过了竹林,绕过各种亭台楼阁,来到了叶府金碧辉煌的主厅内。
主厅内的人却是早已到齐了,强忍着怒气的叶老夫人看着姗姗来迟的叶挽,刻薄地尖声讽刺道:“四公子真是好大的架子!”让这么多人在花厅内干巴巴地等了约三刻钟!
叶挽平静地撇过脸色各异的叶家众人,嘴角带着淡笑在厅中行了个礼:“拜见老夫人,拜见义父,义母,二叔,二婶,三婶。见过二哥,大姐,二姐,三妹。”人倒是七七八八到的齐全。
见叶挽规规矩矩地行李,叶老夫人冷哼一声,心中暗自得意。就算是从军两月,也改变不了这小贱种怕事的性子!
由于叶骊早已被叶家逐出了族谱,所以叶骊收的义子却并不能算是叶家的子孙。叶骥一向心疼自己的亲弟弟,于是在十年前叶富贵带着叶挽出现在叶家门口说这是叶骊收的义子时当即二话不说的将叶挽过入了自己名下。所以才会引起大夫人王氏的怀疑,以为这是叶骥在外养的外室的私生子。
亲弟弟的义子被自己的小儿子哄骗着参了军,叶骥又向来是个和蔼心善的人,早就对叶挽和叶富贵愧疚难当,此时见叶挽回来了,连连激动地点头:“挽哥儿,你平安无事就好!父亲……哎。”
王氏见大老爷对这小贱种如此亲切,心中暗恨,面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笑脸:“挽哥儿回来就好,你看这瘦弱的小身板似乎结实了不少呢!”她的亲儿子还因为挨了板子趴在床上,这几日才勉强能下地,看见这小贱种气质悠然闲适地负手站在厅中,那气度竟然直接把自己小儿子给比下去了,让她如何不恨!
“是啊,从了军就是不一样,咱们挽哥儿都有了官爷的派头呢!”二夫人苏氏以绢帕捂着嘴,娇声笑道。大夫人的大儿子叶文淞也是当官的,正是云州知州手下的从七品从事。
大夫人听了这话更是把苏氏骂了个狗血淋头,这贱人惯会挑事!竟然敢当着大老爷的面讽刺她的大儿子!看到叶骥看向叶挽眼神中的愧疚和欣喜,王氏更是暗暗绞碎了一手帕子。
“是啊,这挽哥儿竟然看起来与之前大不一样了呢。”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叶挽顺着说话的人看过去,见一个穿着富贵身披貂毛身材威武的中年男子正含笑看着她。只是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却充满了算计和不怀好意。真是二老爷叶驰,叶老夫人的亲长子。
如果说大老爷叶骥只是个喜欢舞文弄墨不怎么爱管事的读书人,那二老爷就真的是掌握着叶家上下生意命脉的实实在在的当家人了。虽然叶家家主还是叶骥,但是他着实对生意提不起兴趣,叶家真正的掌权人却是叶老夫人和叶二老爷叶驰。
看那叶驰眼中流露出的试探和算计,叶挽不动声色地莞尔道:“二叔过奖了,镇西军军纪严明,叶挽心向往之,自然是不敢怯懦怕事的。否则这陇西边境,岂能震慑着西秦贼子,有数十年的平静?”
叶驰眼神一闪,大笑道:“好,好男儿志在保家卫国,挽哥儿有这等志气真是难得,二叔前些日子刚得了一把好匕首,便赏给你玩吧!”
苏氏娇笑道:“老爷真是大方,可是那把前些日子南疆带回来的蛇头匕首?溪儿可是问你讨了许久你都不给呢。”她完全没有半点自己儿子得不到的东西被大房的人得去的不自在,盈盈美目看向那脸色更加难看的王氏,嘤嘤笑了起来。
叶文溪正是她的嫡子,此时略带委屈地看向自己父亲道:“爹爹真是偏心。”他半点也没有看向叶挽的意思,在他看来这个大房的贱种根本不值得他们二房拉拢。他面上也不显,只是顺着苏氏的话朝叶驰撒娇着。
“你又不习武,要那匕首有什么用?也不让让弟弟?爹爹每次带回来的好东西不都是你第一个挑的吗,你犯什么贫呢?”一个长得与叶文溪有八分相像的漂亮的粉衣少女掩着嘴娇笑,手里捧着个精致的手炉打趣儿道。正是二老爷叶驰与苏氏的嫡女、叶文溪的亲姐姐叶云霏。
叶挽噙着淡笑看着二房这一家人母慈子孝地演戏,清朗道:“那就多谢二叔了。”她正愁用不惯大刀,没有一把趁手的匕首,刚想爬墙就有人递梯子,她也不矫情就顺口谢道。至于那叶驰拉拢自己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叶挽也没那么闲情去考虑,想算计她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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