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让如妃……曾后怀孕了,是吗。”叶挽幽幽地接话。叶骊不是太监,六根不清净,自然不可能乖乖地跟在曾后的身边做个透明人。他们的关系远比叶富贵想象中的要亲密的多,直到现在曾后还不舍得杀了叶骊,将他囚禁在密室中,时常要去探望。虽然其中可能有叶骊捏着曾后什么把柄的原因,但是依叶挽所看,曾后对叶骊并不是全然无感情的。毕竟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和一个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没用的糟老头子,是个人就会选择青梅竹马的年轻小伙子了。
只是这脆弱微薄的感情,比不上曾后心中对权势和地位的渴望。
叶富贵点点头:“是的,当时昭阳帝病重,后宫和前朝几乎都在曾后的把控之下。她想要做什么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她肚中怀了骊儿的骨肉,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燕京生孩子,而是带着骊儿一起去了廉州行宫避寒。十五年前的那个冬天……你出生了。
骊儿当时极力要求把我一起带去,所以我有幸,看到了一个粉雕玉镯的女娃娃,在漫天飞舞的皑皑白雪中呱呱坠地。”这是叶骊留下的唯一血脉,再有什么难分难解的恩怨情仇,也该在这一代上划下终止的符号了吧。
叶挽笑着摇了摇头:“曾后自然不会乐于见到我的出生,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只是罪恶的证明吧。”
她毫不在意地提到这点,叶富贵挣扎了一番,点头道:“是,你一出生,曾后便想杀了你。是骊儿豁出命去想要将你留下。他跪在地上祈求曾后,将你交给我,让我带着你远走高飞,远离燕京,永世不在她面前出现,也算是两人相伴二十几年的一个结束。曾后或许也是心有不忍,最后同意了,可是同意的代价是你活着,骊儿死。骊儿豁出了自己的性命,保护了你,让我带着你离开了燕京。
那日,所有在行宫中的御医和丫鬟都被处死了,包括骊儿。”
叶挽沉默了,她再三考虑,还是决定不将叶骊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叶富贵。对叶富贵来说,叶骊已经是自己人生中一个只能悔恨,不值得怀念的回忆,即使知道叶骊没有死又如何,叶骊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就算有一日叶骊能够活着从曾后手下出来,也不是当年那个对自己叔公抱着感激与亲切之情的少年了。
更何况叶骊能活着,有极大可能是因为他手中握着曾后的把柄。那样不羁世俗不安于室的两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因为感情就能抛弃一些的善男信女呢。只是这样的现实对叶富贵来说太过残忍了,亲自取名,变相地看着长大的侄子,也逃不过人心的黑暗与险恶,对父母残忍,对叔叔利用,对心爱的女子耍手段心机……即使他心中有着一方纯净的天地也是一样。
“事情就是这样了,我带着你一路辗转回了云州,但是怕我一个太监带着一个女娃娃对你将来的名声不好,就从小将你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只是到底是我想岔了,比起如今不能恢复女儿身份的模样看来,就算名声不好一点又怎么样呢?这件事到底还是叔公做错了。”叶富贵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强行扯出一个微笑来。“还好我们阿挽有本事,竟然这么争气……”也不知叶挽走的这条路到底是对是错。
叶挽安慰道:“木已成舟,想再多也无用。您当初答应曾后让我再也不在她的眼前出现,可我还是来了燕京,您说这不是冥冥中注定的是什么?我的存在是曾后一生永远抹除不去的污点,身为一国皇后,私通假宦官,珠胎暗结,若是这件事情暴露出来,她只怕会被全天下的唾沫淹死。她已经被时间酸儒大骂牝鸡司晨了,又怎么会允许再多加一条这么严重的罪名呢?”
“所以啊,我应该在云州时就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你!阻止你来燕京……”叶富贵急切道。
叶挽摇头道:“叔公,曾后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就算我在云州,除非我不在大燕了她才会放心,派人将身在云州的我灭口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罢了。如今之计,您立刻回云州……不,去羡州或者沧州,有豫王在,曾后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你如何的。”
“豫王……阿挽,说到豫王,你跟那位褚将军……”叶富贵眉头一挑,突然开口问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叶挽一滞,若是之前还能跟叶富贵说他们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叶挽不是矫情的人,既然已经承认了喜欢褚洄,褚洄也喜欢她,她就不会对感情的事情遮遮掩掩。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叶富贵老实坦白,毕竟除了那两个莫名其妙的父母,叶富贵是这个世上与她最亲近的人了。叶挽道:“褚洄已经知道我是姑娘,我很中意他,我们……互相喜欢。”
“看来叔公猜的没错……叔公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你们俩之间关系怪怪的,原来这么早就……”叶富贵摇了摇头,“虽然叔公觉得那位姓甄的小将军更适合我家阿挽,不过罢了,你如今也大了,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阿挽喜欢就好。不过有件事情叔公要提醒你,叔公总觉得那位褚将军长得有些面善,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似的,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他的底细……叶挽微微惆怅,他明面上是豫王的义子,陇西的孤儿一名。实际上是什么身份她还真的不知道,不过看褚洄平日的表现应当不会是外头流传的那样,是陇西受灾的百姓遗留下的孩子,他似乎对这个燕京有隐隐约约的恨意,从还没进燕京时她就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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