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后由冯凭搀扶着手翩然前至,面带微笑的看着百官跪地山呼,除却各番邦小国礼节各有不同,或站或跪,场中竟还有两人直挺挺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半点要行礼的意思。曾后笑容僵了僵,面色不显,不动声色道:“豫王与烈王殿下这是何意?”
行着礼的百官偷偷地微抬起头,大惊失色。
烈王和豫王二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人手中把玩玉杯,另一人双手抱胸,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起身行礼!
叶挽坐的位置比较靠前,她与褚洄行的都是军礼,混在人堆中并不扎眼。这个时候她竟然有点想笑,枉曾后在大燕只手遮天二十余载,今天一下子被两个王爷下了脸子,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其实烈王也就罢了,毕竟是西秦的无冕之王。说只是个王爷,但是实际地位与曾后平起平坐不说,说不定还比她高,自然是用不着起身向她行礼的。但到底远道而来,意思意思也要给主人几分面子点个头吧?
豫王却有些说不过去了,曾后无论地位是一国太后,亦或是身份是豫王的嫂子,都是长辈,他就这么大喇喇的坐在位子上屁股都不愿意挪动一下,眼神都不屑给曾后一个,实在是没有把殿上的两位放在眼里。
百官皆是汗颜,豫王昨日便入了京,听说都没有入宫拜会陛下和娘娘,实乃胆大包天。
元桢懒洋洋的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把玩玉杯,一双锐利如剑的眉眼在豫王身上转了几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哟,萧天鸣,你这是何意呀?”
殿上的曾后凤眸微眯,得体的笑容隐隐有崩裂的趋势。
瑞嘉帝喊了一声:“豫王叔……”他清雅文弱的面容带着焦急之色,显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好。瑞嘉帝不过年刚弱冠,自然是不知道三十年前豫王和母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真的仅仅是因为母后忌惮豫王势大吗?
豫王清咳一声,侧目对瑞嘉帝点了点头:“见过陛下。”他三十年前就被贬去了陇西,从未见过这个万众瞩目出生的侄儿,倒也愿意给他个面子。“本王适才与某些阴险小人比试,动了真气,身有不适,还望陛下见谅。”
“哟,你也知道动了真气身有不适?那你是承认输给本王了?”元桢笑眯眯的勾起唇角。
“不过让你承利一次,不知道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要不要本王给你出去敲锣打鼓的满燕京城宣扬宣扬,报告一下烈王殿下的丰功伟绩?”豫王冷哼。
叶挽头疼的垂下眼帘,这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老男人,怎么吵架跟三岁小孩似的没完没了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逞个口舌之快好像也开心的很。
“……”褚洄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真不想承认和这两个幼稚鬼有关系。
百官:“……”这两个真的是东西两地坐拥百万雄兵的一方霸主么?
元炯:“……”难得看到父王如此顽皮的一面,真是有意思。
两人虽是争吵,但到底给了瑞嘉帝面子搭了话,再这么揪着不放也没什么意思。趁着曾后还未来得及发怒,瑞嘉帝忙道:“各位使者远道而来,为庆贺朕及冠之礼。朕心甚感激。今日之宴为款待各位,为各位洗尘而设,还望莫嫌弃。”
众使者皆道:“多谢大燕瑞嘉帝陛下。”
一个无聊的晚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开始了,与以往的流程一般,无非就是各人之间趁着酒酣互相套套近乎,探探口风,然后随意与燕皇燕太后搭搭话套套近乎,欣赏欣赏歌舞什么的。只是这次变成了各个小国之间的交流会罢了。
曾后的脸色从刚才的小纷争中缓了过来,又挂上了标志性的假笑,一双漂亮温柔的凤眼在豫王和烈王之间徘徊。她已经三十年没有看到这两个男人了,上一次见到他们时,这两人不过都是个毛头小子,年轻气盛,一转眼就已经如此这般成熟稳重的年将半百之人了。
她涂着蔻丹的手指从冯凭手中接过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金杯,杯中酒液潋滟,倒影出一名打扮华贵美若倾城的女子来。
她也已经四十有五了呢,岁月又岂能放过单独某个人呢?
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瑞嘉帝微微低垂着眼眸,压下心中许多的疑惑。
殿下,最首位的两人仍在不咸不淡你一言我一语的打着机锋,似是定要在这个场合之下争个你死我活的才算了事,愁煞了西秦这边的一行使者。
他们是在大燕的土地上做客的,王爷这么过分的挑衅大燕的豫王算怎么回事?
元灿皱眉瞥了一眼大殿之上的宫装贵妇,担心道:“二哥,父王和豫王这样,会不会惹曾后不快?我看她好像有点不大高兴。”
“父王有分寸,不用担心。”元炯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曾后和瑞嘉帝,道:“他与豫王的事情用不着你我多管闲事。”月朗风清的袖袍一展,一杯玉液入喉,带起无限思索。
北汉那边就比较意味深长了。狄娜公主就坐在豫王身侧的座位之上,歪头笑了笑,似乎是在考虑怎么挑事的好。
舞音缭绕,丝竹不绝于耳。在冯凭的吩咐之下,有宫伎踏着婉转聘婷的舞姿绕进,舞至大殿的正中央,瞬间阻隔了豫王和烈王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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