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后深吸一口气,不管接下来对叶挽的处置如何,眼下须得先将此事抚平才可。人言可畏,在场个个都是嘴快多舌的文官,若是不能将此事瞒下来,只怕明日大街小巷就要传遍瑞嘉帝非上天认定的真命天子了。
她凤眸凌厉的扫过百官,幽幽地停驻在萧羽身上,半晌才看向礼部尚书厉声道:“不管此事与你等有无关系,至少你们都是渎职不查之罪!及冠大典,祭祖之时,竟能犯这样可笑的错误!来人,将一干人等全部压入天牢候审,直接经手之人斩立决!刑部,大理寺主查此事,定要替哀家将这其中的黑手拉出来!”
百官骇然,曾后已经许久没有发这么大的火了。要知道礼部和钦天监加起来至少百人,直接经手的也起码有几十名官员,一国天子的及冠大典何其重要,自从北境战毕之后他们就开始准备了,没有想到功劳没捞着,反而捞着个重罪来,真是令人唏嘘。
这些年来曾后以雷霆手段迅速收服百官,更有曾家为文官之首,只是近一年来,许是太过风平浪静了吧……也许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的太多,竟然让人一下子忘了,曾后当年是怎么力排众议垂帘听政,在病重的昭阳帝和年幼的瑞嘉帝背后指点江山的。
叶挽轻敛着眉,她知道曾后此举没错。若想掩盖此事,最好的方法就是顺藤摸瓜将萧羽的人全部灭口,否则就要面临她的存在曝露的危险。曾后到底是曾后,就跟当初知道她的存在时起便毫不留情的派人出来杀她灭口一样。
礼部尚书和钦天监的天师们吓得当即跪地求饶:“娘娘恕罪,微臣当真不知此事啊,娘娘!”
有想向曾老国公求助的,看到曾老国公闭上的眼也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到底这件事是他们大意没有察觉,想着怎么也不可能会对祭祀用的道具下手,结果被人钻了空子……说起来这是对一国天子的不敬,就算是当场要了他们的脑袋也无可厚非。
见礼部和钦天监如此,其余曾家部众不由更加害怕,纷纷低着头半句话也不敢说。
叶挽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萧羽。萧羽今日倒是下了一步好棋。
既能震慑曾后和曾家,让他们慌了手脚,又能挑拨曾家和曾家各势力之间的关系。想来也是,我兢兢业业为你做事十几二十年,关键时候你们连捞都不愿意捞我一把,着实令人心寒了。
相比之下,萧羽还真的没想仅凭她一个小小的生辰八字就让她的身份暴露拉曾后下台了。
事情要慢慢做,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只怕这主意不是他出的。
叶挽又看了看北汉使者队伍前的狄娜公主和部仁王子,还有那个独臂的呼察汗。如此一举多得的手段,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及冠大典就这么在一片呼喊求饶声中结束了,伴随着越下越大的雨,豆大的雨珠子砸在所有人心头,噤若寒蝉的百官不由的想:那个昭阳十六年十月初六出生的孩子,到底是谁呢?
虽大典结束,但各国使者并没有急着离去,因着还有瑞嘉帝即将扩充的后宫。
不过自从那日大典开始,深秋的天气就因着那场大雨一下子凉了下来,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
曾后三缄其口,令百官不得外传大典当日祭祀仪式出问题的事情,若听得外头有半点风声,立斩不赦。说到此处时,她尤其看了眼萧羽,意思明显的很:你要是敢外传散布消息那你就等于是承认自己是幕后的始作俑者。
萧羽自然不会这么蠢,他的目的已然达到,就是让曾后自乱阵脚,令百官与曾家失心。至于外不外传的,瑞嘉帝是不是真命天子的事情在场每一位官员都心里有数,用不着宣扬给那些没什么用处的百姓知道。
是以除却当日参加大典的百官们,燕京城内仍是一片祥和安然的气氛。并没有因为燕宫中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刑部和大理寺主查的事情也是暗暗进行,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这场大雨将燕京城的街道冲刷的无比干净,青砖瓦片锃亮明晰。
大雨终于在十月初六这天停了,一连下了五日,街边积水深深,难得的见到了久违的太阳。
已是深秋初冬,曜灵都没有月前的刺目,暖融融的挂在天上,将底下一洼一洼的积水晒得反光。街边的商贩重新露出了头,因着能重新开始做生意而欢天喜地,叫卖声不绝。
内城就显得安静了许多,一来内城少摊贩,多是商铺,而来权贵间个个闷声发大财,这个时候都乖乖的躲在家里,等着大典那件事的风头过去再露头。
叶挽就没这个顾虑了,她敢肯定曾后比谁都想隐瞒这件事的真相,比谁都不想叶挽的身份暴露,怎的都不会让那些人查到自己头上来。褚洄这几日不知怎么的,下着大雨好像还忙得很,整日整夜的不见人影。下了几天的大雨,她便安心在陆英院埋头睡了几天,整个人都绵懒了不少。总算今日天气放晴,她便伸着懒腰一个人窜了出去。
其实也没什么旁的地方好去的,叶挽考虑了一下,还是不要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去打扰姚府,免得无端给他们带来麻烦。遂迈着轻快的步子去了淬玉阁,自从几个月前去北境,把淬玉阁交给银风他们几个照看之后,她就甚少管淬玉阁的账。但眼下叔公和银风几个都去了陇西,淬玉阁的担子一下子又落到她的头上来,木娘木子总把自己当下人,觉得应该全身心的奉献给他们的“公子”,不敢僭越半分,也是让叶挽苦恼头大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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