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元炯看见她衣物尽换,并不是他原先准备的那些,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也许是忘记了叶挽还在药物的控制之下吧。元炯目光从手中书简上移开,轻描淡写的落在叶挽身上,见她白着脸一副被颠的难受的模样,不由问道:“要不要吃颗梅子?”
“不用。”叶挽瞥他一眼,微阖起眼睛,完全就是受不住颠簸晕车的模样。
元炯长长的“哦”了一声,说:“可是我想吃。”
“……”叶挽目光轻斜,“元二公子想吃就吃,用不着顾忌我,我不会嘴馋的。”她从来没有晕车吃梅子的习惯,更何况她现在也不是晕车,单纯就是见元炯有些烦不想跟他说话而已。
元炯抬起下巴努了努嘴,“可是梅子在你旁边的袋子里。”他示意道。
果然,叶挽坐的靠近马车门口,门口角落处放着一只制作精美的匣子,显然就是烈王府为主子们准备的点心。
马车中还有一个下人噤若寒蝉,不知道关键的时候应不应该自己出场,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公子,奴去拿,奴去拿。”那位叶姑娘满脸凶相,看着就是不想动手递盒子的模样,还是他来做这个替死鬼好了。
“不行。”元炯摇摇头,笑吟吟的看着叶挽,“阿挽,替我拿梅子?”
叶挽蹙起秀眉,她虽然不讲究什么人道主义,也不是什么不拿下人当人看的暴君。但是……车中明明有伺候的下人在,元炯这么正大光明的点明了要她动手是怎么回事?叶挽没什么诚意的摊开手,不无恶劣的说:“抱歉呢元二公子,这木盒子太重了,我想我应该是拿不动的。”以她这个被下了药、还晕车的人来说,能四平八稳的把这么大的点心盒子端起来给元炯才是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吧。
难道元炯想起来两三天没给她下药了在试探她?
可也不对,依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来说,完全就是个寄人篱下任人摆布的身份。元炯就算是怀疑,大可以直接让她重新穿上一件浸泡过药水的衣服让她再次“软”下来就是了,根本用不着这些劳什子的试探。
叶挽心中微微警惕起来,若是实在不行,她当着一个伤者的面跳车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大不了就是滚下山去摔个半死,然后一拍两散各生欢喜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已经想好了自己自由落体的一百种方式,那边元炯瞪着她平静无波的表情,突然揶揄的开口:“怎么说本公子也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连给我递个梅子都不肯。”
“……”求求你让我死在弩箭之下吧。叶挽面无表情的想。
她心中不甚清楚元炯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座下马车突然就不颠了,想来是正巧下了山,驶到了官道上了。叶挽遗憾的将那些各种护着脑袋滚下山崖的动作抛之脑后,想了想还是弯下腰从点心匣子中取出一盘梅子给元炯递了过去。
一边的下人浑身一抖,总觉得眼前和谐的一幕让他浑身发寒。
车队悠悠行驶朝着临安城驶去,随风飘扬的车帘外已是漆黑一片。静安寺离临安城本不远,但是烈王妃怕受了伤的儿子吃不消,竟是硬生生的让马车行了几个时辰,入城之时天已经大暗,迎来了临安的夜晚。
车外喧闹的人群声息不绝,比往日更要热闹几分。
叶挽好奇的透过车帘子望去,却见满眼如萤火般星星点点的光亮,将原本应当漆黑无箸的夜晚照的宛如白昼一般。入城时还不是如此,只有守卫官兵手中稀稀拉拉的小灯笼,越往城内去反而越如白天般光明了。
元炯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一般,幽幽开口道:“说起来,在山上耽搁了三日,倒是忘了今日是花灯节了。”大雨下的也是及时,碰巧在今早将将停止,没有耽误晚上的节庆。
“花灯节?”叶挽扬起眉。今日是六月初一,大燕是没有花灯节的,她倒不记得是什么重要的节日,硬要说的话勉强能算是过个六一儿童节吧。
元炯好心情的点头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前两日静安寺中这么多贵妇千金前去上香祈福?都是为祈求今日能获得好运。”
“什么好运?”她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满大街的百姓,男子皆头戴各色花冠,女子手持形状各异颜色不同的花灯,拥拥攘攘的挤在大街之上。街边商贩不断,卖花冠卖花灯卖各色小吃的都有,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喜悦的笑容。
她将车帘放下,淡笑一声。这样的节日只有平民百姓才能玩的尽兴,有些身份地位的人谁会像这样拥挤在大街上人踩人?只有……她突然想起了半年前的中秋,自己和褚洄两人为了不暴露身份带着面具手拉手一起逛街的情景。
就算是她这样不拘小节的人,也只能偷偷摸摸藏起身份在人群中凑个热闹呢。
而同样热闹的节日,现下却只有她一个人身处异国他乡。
元炯似乎是没有在意到她的陡然黯淡的神情一般,回答道:“花灯节男子皆头配花冠,女子手执花灯,在与众人的交往兴奋快乐之余,男子若是遇到了自己心仪的姑娘,会将头顶花冠取下戴在对方女子头上。而女子若是同样有心于他,便会将自己手中花灯送给对方。这是一个西秦未嫁娶的男女欢欣鼓舞的节日……是以西秦的女孩儿,若是想早些觅得佳婿,遂会在花灯前去寺中祈一祈福,求取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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