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母亲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人人打骂的恶徒,她不在乎自己两个儿子是否会有出息,只希望他们的一声能够平安喜乐,即便是普通人也没有关系。
“叶姑娘……说的是真的?”烈王妃眼前有些模糊,总觉得心情一片惨淡。她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希望叶挽说的都是骗人的话,是用来挑拨自己刺激自己的。可是烈王妃心知,并不是这样。
她笑了笑,轻拭了一下眼角,道歉道:“不好意思叶姑娘,让你见笑了。”
烈王妃身边的女官神色不善地看了一眼叶挽,好像在质疑她为什么要将这么残忍的事实告诉烈王妃一样。
叶挽默然,虽说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让烈王妃操心。烈王妃脾气温婉又善良,作为一名天下景仰人人艳羡的亲王妃,她可以说的上是一个毫无架子的小女人,对人和善,体贴下人,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这样的小女人是不应该操心这种连常人都不能接受的事情的。
她不是一个丈夫疼爱儿子乖巧的幸福女人,她不能一辈子活在元桢给她编织的梦境里。元桢是有野心有心机有手段的政治家,她却不是那个能够站在元桢的背后与他同共进退为他扫平后事的贤内助。
梦是要醒的,不是能够逃避现实的借口。
叶挽觉得如果换做是她,那她一定会接受这样黑白分明避无可避的现实,也不愿意装聋作哑的欺骗自己一辈子。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烈王妃突然就哭了。
二十几年了,烈王妃在元桢相敬如宾的保护之下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有这么无助过。她活的很幸福,以为自己当真就是那个整个临安闺秀们人人艳羡的对象,丈夫优秀无比,儿女双全,家庭和睦。
即便是元煜和元炯有那些许争端,即便是元炯后来发生了影响他一生的大事,都没有改变过烈王妃心中的想法。她以为自己是个绝对幸福的女人。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的丈夫不是因为爱她所以对她好,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和弥补。他不在乎自己,所以才放纵自己。而她尽自己可能想要做到最好的行为就好像是一个又一个的笑话,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站在高处狠狠地嘲笑着她天真的想法。
她的儿子也不像普通人家那般兄友弟恭,反而继承了权利中心的恶习,为了争权夺利兄弟相残。他们眼里没有亲情,只有至高无上的选择,滔天的权势,一个个都要站到西秦的顶端去。
是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的呢?
烈王妃哭的有些放肆,旁边的女官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是该回避的好还是该安慰烈王妃的好。烈王妃心想,如果她的丈夫不是元桢,如果元桢从小就立了世子,如果他们的教育手段不是这样胜者为王败者寇,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改善?
她爱元桢爱了一辈子,元桢心里却有着不一样的白月光,朱砂痣。
女官想要劝王妃不要在外人的面前失态,叶挽却半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幽幽地站在原地看着烈王妃。
良久,等烈王妃收了势,隐隐啜泣的时候她才开口:“烈王妃应当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她懂烈王妃的心情,任是谁被保护了四十多年,突然硬逼着她接受这一切都会接受不了。可是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就长大,即便烈王妃已年逾四十,她也要鼓起勇气来面对这一切。
女官瞪了叶挽一眼,很想骂她,但是碍于叶挽的身手又不敢随随便便开口。
“王妃已经是个很幸福的女人,天下比你不幸的要多的多。”叶挽说。仅仅是因为丈夫不爱自己,仅仅是因为儿子反叛,与手足自相残杀,在叶挽看来还算不了什么。“哭没有用的,你做了二十几年的烈王妃,应该知道这一点。身为西秦权贵,谁敢说自己只要流个眼泪,就能完美的将事情解决?你要做的是动一动自己的脑子。”
比惨,谁能比得过元桢心里的那个白月光?
原本是意气风发大燕人人艳羡的将军之女,慧嘉郡主,更是一步登天的做了当朝的皇后。楚宓那时候定会觉得自己人生的巅峰也不过如此了吧?可是她才是真正活在谎言中的可怜女人。
昭阳帝娶她不过是为了楚家军的兵力,一旦得势就毫不留情的抹杀了楚家的存在,将功臣之女打入冷宫。楚宓或许会以为那是她人生的最低谷,可是只有更低没有最低。
她在冷宫中遇到了当时在燕为质的元桢,两人安稳幸福的过了一段属于自己的小日子,是楚宓入冷宫之后最幸福的时光。可是起起伏伏,元桢并没有来接她,反而回临安娶了现在的烈王妃。
楚宓上吊殒身的时候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呢?是想着哀叹自己起起伏伏的一生吗?还是在后悔自己遇到了昭阳帝,将自己断送在曾后手里,又碰到了杀千刀的元桢?没有,她内心不知道是如何想的,但是她用行动告诉叶挽,她在临死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怎么保护自己的儿子。
只有她死了,曾后才会追查不到有关褚洄的事情,才有机会让袁老将军把褚洄带出燕京,远离燕京。
同为母亲,叶挽更欣赏楚宓这种。而不是表面上坚强无比,内心却脆弱的有如冬日河面上薄冰的烈王妃。
她说:“你不能改变烈王的决定,也不能左右天下人的口舌,但你是元煜和元炯的母亲,你知道怎么做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只是坐在这里哭的话,眼前的局势并不会因为你的眼泪而有什么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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