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万军之首站着的男子,一袭半点脏污半点灰尘不沾的黑衣衣摆随着秋风轻轻摆动着,与身后同样的花色的军旗猎猎作响发出应和的响声,击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站姿随意,却宛若一根插在原地的劲竹,浑身上下无一不显露着端倪尽显的霸气和恣傲,只站在那边就透着没有任何人敢忽视的存在感。他明明扬起下巴昂着头,漫不经心的眯眼看着城墙顶端,给城墙上的众人感觉的却是他们才是站在底下仰视的人,而那黑衣才真正是在城墙顶上俯视着他们的。
苏进已经化身成了褚洄忠实的仰慕者,瞪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感叹。跟这位大公子一比,二公子着实就显得弱了一些了。即便是他现在站在高高在上的墙头,大公子挺拔的立在地上,两人之间相隔着数十丈远。
城墙上方,元煜身边的人心惊胆战的开口道:“殿下,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听说和褚将军交过手的现在都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我们在这儿……?”
“闭嘴!”元煜铁青着脸,眼睛死死的盯着下方的褚洄,一双招子已经充斥的血红,不难看出其中蕴含的恨意。“什么交过手的已经成了尸体,老子不是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你从哪听说的谣言,随意动摇军心……来人!给本王把他拉出去砍了!”
竟然还有人敢随随便便在他面前宣扬褚洄的厉害,简直不知死活!
“可是殿下……”另有人小声说,“数九城、林源城……那几个城短短几天就被元烬给攻下来了,即使咱们奉贤城是江北第一大城池,也比那些城大不了多少高不了几寸,咱们能、能撑几天呀?”
江北贫穷,人少地广物稀,再是主城也比其他城池大不了多少。那小文官说的没错,尤其是他们现在城中不过仅仅七八万的兵力,才是底下元家军的一半左右,在褚洄的眼里更加算不了什么了。
这些同样将自己的一切全都加赌注加在元煜身上的,此下心中已经凉了一大片,他们心中的恐惧并不会比元煜少多少。即使到最后他们能够将所有的一切推到元煜头上,说自己是被逼迫被威胁,左右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反叛之罪,自古最苦。
一个人说了,其他人纷纷面面相觑,心里想的无非都是若元煜倒台了他们这些跟着一起“谋逆”的该如何行事。
身边一人心涣散了还能直接将它砍了了事,若是身边的人全都在想着怎么才能“戴罪立功”……那他拥有的这一切也总算是到头了。
元煜的怒火不知怎么的就演变成了一股凄凉的情绪,像是绵绵密密包围而来的蛇,将他悄无声息的给包裹在了中间。
冰凉又刺骨。
他攀着城墙的手仅仅抠住了石砖,眼神阴郁地与褚洄遥遥对视。他那双招摇的桃花眼含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呢?是鄙夷?还是厌恶?都不是,最可怕的就是他什么感情都没有,对元煜没有半点想法,是完完全全的轻视。
他的眼神太过专注,又包含恨意,让褚洄想要忽视都难。他微微抬眸,凉道:“看着我做什么?不如爽快一点,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他嘴角噙着笑,语调平淡,看在元煜的眼中却有如挑衅。
爽快一点?浪费时间?他会不会太自大了一点!
元煜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元烬,你就认定了你会赢是吗?眼下城门未破,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不要太过放肆了!”
他们不过刚刚到城下,连攻城都没有来得及攻,事情尚有转机!况且他堂堂战场上刀枪战斧摸爬滚打过来的元二公子,即便今日是输,他也要拖着褚洄一起下地狱!
不对……元煜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惊疑不定。他若是拖着褚洄下地狱,那岂不是便宜了元炯?不能……他不能……元煜的面上显露出摇摆不定的神色,既不想褚洄胜,也不想褚洄败,他该如何是好!
西秦深秋寒冷,萧瑟的秋风打在元煜的脸上仿佛刀割一般的疼,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终于也有感觉到环境恶劣的时候啊。
褚洄不耐烦地拢下眉,他难得大发慈悲的想要给元煜留点面子,让他自己降了算了。不过元煜眼下的行为倒也是意料之中,以元煜的脾气想要他降了只怕比杀了他还要困难。
只是不管他如何决断,今日之局已定。
褚洄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却已无形地散发出别样的威压。那脑后高高竖起的发尾被风吹的拂动,张牙舞抓得令人心惊。
城墙上的众人抖了一抖,虽相隔甚远,但是每个人都看清楚了底下那真正的“阎王”不耐烦的神色,心中暗怕。谁都知道褚将军的箭法可以算是天下无敌,还有那一身超神入化的诡谲武功,几乎可以与烈王相媲美。若他心里想,绝对可以越上城墙来直取他们的狗头——
“元煜,多拖两天也没什么意思。快着点,还有人在临安等着我回去呢。”褚洄挑了下眉,那前奏的神情落在众人的眼里心思各异。
有的是在想,是不是烈王在等元大公子压着元煜回去,然后就将烈王府的王位传给他?
也有的是在想,褚洄未免也太嚣张了些,一切都未尘埃落定,他凭什么说元煜最多只能撑两天?
52书库推荐浏览: 斑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