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才说话的妇人是叶老太太亲生儿子二老爷叶驰的嫡妻苏氏。她向来看叶大老爷和叶大夫人不太顺眼,此时有机会了更是恨不得多挤兑几句让叶大夫人和叶老太太离了心才好。
叶三夫人马氏也趁机上前附和了两句。“娘,咱们先坐下慢慢说吧?”
见她们都给自己铺了台阶,叶老太太点点头,由两人簇拥着坐到了二老太爷叶富贵旁边的座位上,却刻意坐了离他最远的位子,还仿若不经意地挥了挥帕子嫌弃地轻哼。
叶富贵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行礼,仿佛没有看见老夫人眼中的鄙夷。
见场面总算是控制下来了,叶骥叹了口气表情严肃地对叶文涛说:“你母亲祖母伯母们都在这里,由不得你瞎掰,还不赶紧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清楚了。”
叶文涛往后看,见叶大夫人一副“别怕娘给你撑腰”的表情,这才撇撇嘴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他们兄妹几个从叶挽五岁来到叶家开始就不待见,说是原二老爷叶骊收的义子。如今叶骊亡故,才特地拜托了二老太爷叶富贵将叶挽带回来。可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义子而已,父亲叶骥却对这个侄儿十分宠爱。他年纪尚幼,并不清楚被逐出叶家族谱的原二老爷叶骊的事,只听母亲怀疑叶挽是叶骥养的外室生出来的私生子,不得已才说是二老爷的义子带回来的。为了给母亲出口气,他时不时地会去找叶挽的麻烦。以前年幼只是小打小闹,好不容易等来个机会,云州城来了镇西军自愿征兵的队伍,他就掏了一百两银子,谎称家中幼弟自愿入伍,收买了征兵的小官,把叶挽哄骗了去。
他越说叶骥的脸色就越难看,恨不得再砸一砚台下去直接把这畜生砸死了事。后面的叶富贵也听得心惊胆战,连忙问道:“这么说,阿挽现在在镇西军的新兵营了?”
叶文涛冷哼一声道:“大概是吧,如果他还没被操练折磨死的话。”他可是还买通了几个同样入伍的贱民,请他们在军中好好“招呼”叶挽呢。不过这个话可不能跟爹交代,否则他今天估计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阿挽自幼体弱多病,这……在军中……”叶富贵急忙就要往屋外去,被叶骥拦住了。
“叔父,你别担心,镇西军军中纪律严明,阿挽不会出事的。我这就去联系知州大人,请他想想办法!”虽说士农工商,商人低贱,可叶家是云州首富,在云州不说跺一跺脚就要打雷的地步,但也是说得上话的。叶骥的长子叶文淞是云州知州手底下的从七品从事,而叶骥本人并不喜经商,反对书画别有研究,与知州大人更是关系不错。请他帮忙打听云州管辖内的镇西军新军营不过是小事一桩。
叶大夫人听他这么说不禁拧了拧手中的帕子。她家老爷竟然为了个小贱种要去跟知州打招呼,说不是他的野种谁信啊!这么想着,叶大夫人尖声道:“老爷,镇西军可不是什么手都伸得进去的地方!我们这些年义务给军中捐了多少军饷,还不是连豫王的面都见不着?你要为了个小贱……叶挽去麻烦知州大人,知州大人会怎么想?”
她见叶骥也在沉思,继续道:“你就知道叶挽,难道不想想涛儿了吗?你要如何跟知州大人解释叶挽的事?难道要说涛儿贿赂征兵官员的事?那可是死罪!”
一个死罪震的所有人一抖。本欲说话讽刺王氏几句的苏氏和马氏也闭上了嘴,她们妯娌相争没关系,万一被叶文涛牵连了可是得不偿失。
这看上去是两个公子之间的打闹,但是一旦牵扯到军中,就是天大的事了。
把叶挽捞出来简单,却无法解释叶文涛的事,难道为了救叶挽他们全家还得搭上叶文涛的命不成?
叶骥内心挣扎起来,叶挽是他亲弟弟收的义子,弟弟已经不在了,他作兄长的理应好好照顾叶挽!可另一边却是他养了十五年的亲生儿子,再嚣张霸道纨绔也是他的亲生骨血,他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呀。
叶大夫人王氏朝雀跃的叶文涛使了个眼色,叶文涛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过去抱住了叶骥的腿:“爹,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不要送孩儿去见官!呜呜呜,孩儿还小,还没有好好孝顺爹娘……”王氏也顺势扑过去抱住了叶文涛哭喊道:“孩子不怕,爹娘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的……爹娘还要看着你娶妻生子呢!”
话到这里几乎已经是无法转圜了,有叶老太太和王氏盯着,叶骥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说出推儿子出去承担错误的事。想拿别人顶缸也不可能,当日那么多人青天白日地看到了是叶文涛骗着叶挽去征兵处,他难道还能堵得住所有百姓的嘴不成?
叶骥神色郁郁地看着握紧了拳头低着头的叶富贵,佝偻着的背显得这位叔父越发地苍老了。他心中满是愧疚,却还是不得不残忍的开口:“叔父……您看……”
叶富贵摇摇头,阿挽是他的心头肉,他却不能逼自己的侄子杀了自己的儿子。他苦涩地开口:“这事儿你别管了……”
他的本意是自己曾经还有些人脉,他自己去想办法,落在叶家其他人耳朵里却不一样了。叶大夫人尖声道:“叔父,我们敬你是长辈,涛儿也是你的侄孙啊!你要是去跟知州告状,不是亲手断送了咱们叶家的血脉吗!虎毒不食子,你不能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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